第198章 走走,圣公快走!

战事胶着在打,如此战局,若是这么长久消耗下去,要破城池,实在千难万难。

也是苏武此番,也走了捷径,若是苏武一个城池一个城池来打,带着几万大军连克数个城池,再打到清溪,数万大军围孤城,效果定然不是如此。

那时候,苏武自是兵强马壮,城内自是人心惶惶。

奈何苏武仗着水道之利,绕过数个城池来围,兵力上捉襟见肘不说,这城内之贼,本就是方腊亲信嫡系,更还多几分士气在身。

其实还要说可悲,可悲在于方腊这些嫡系,大多数本是真真正正的官逼民反,这也是他们士气与战斗力的来源。

方腊败在一事,他并没有真正的革命纲领,更没有真正去执行某种革命的纲领,真把这些最底层活不下去的百姓发动起来之后,却又成了更加暴力的压迫者与加害者。

如此,这般局势就成了一场情绪上的发泄,并非一场来自被压迫者的革命。

本是值得怜悯的好人,如今也变成了坏人,说不得好坏了,便只有又可怜又可恨。

这岂不就是可悲?

苏武带着大宋的军汉,本也是底层最苦的人,来打另外一群本也是底层活不下去的人。

还有什么比这种事更可悲的?

也许也还有过吧,就好比大唐那香积寺里,全大唐最精锐的军汉,穿着铁甲,分成两边,互相死战不退,死伤殆尽。

苏武坐在将台之上,看着悲剧在发生……

却还依旧在喊:“加鼓!”

鼓声似比雨点还要密,那击鼓的汉子,在这还并不暖和的春初,浑身肌肉鼓动,汗如雨下,把那牛皮大鼓敲得震颤不停。

西城墙,不过二里多长,上面爬满了人,听得鼓声在加,不知多少军官在呼喊催促,上啊冲啊杀啊……

军汉们铆着一股劲去,前赴后继,不断攀爬。

数千骑士,来回驰骋,其他几面城墙,也早已在爬,虽然不过千八百人,也爬得奋勇非常。

不免也想,若真是这么一座城池一座城池去打,这西军的精锐,要消耗多少去。

换句话说来,底层百姓的反抗,真到了活不下去的时候,爆发出来的力量之大,也着实不可想象。

历史上自古如此,但凡底层百姓真正揭竿而起了,成了一番势头之后,不论成败,每一次都能给朝廷与国家带来无比巨大的伤害与打击。

却听苏武还有呼喊:“再加鼓!”

那城头之上,密密麻麻的人,贼寇与官军,对峙胶着,互相厮杀,来去拉扯。

那武松,更是悍勇,身后已然站上去了七八十人,当真就在城头上稳稳站住了脚跟。

他依旧一马当先在前,左冲右突,手中的大朴刀每一次都奋力去击,即便密密麻麻之下,也依旧势不可挡。

来了,高玉亲自往前头来,高玉,官拜兵部侍郎,理论上他还是王寅的下属,但其实方腊麾下的官职,并非真成了系统,反而像是分出去的名头与利益。

那高玉上前而来,当然是去挡武松,三层铁甲在身的武松,臃肿庞大得不似人形,真如一个杀戮机器一般。

便是兵刃打在他身上,他好似浑然不觉,他的兵刃打在别人身上,非死即伤,便是推也推不倒,打也打不倒,就是屹立当场,步步推进。

若是不把这武松解决掉,这城墙之上的争夺战,官军必然会慢慢占尽优势。

高玉持锤就来,从一人之后拥挤而出,奋勇向前,高高一跃,一锤子就往武松头颅而去。

不是他托大,是这巨大的汉子,浑身上下,唯有头颅是破绽,身上能披三层甲,但头上万万不可能戴三个铁盔。

人,最脆弱的也是头,只要头部受到重击,再强横的汉子,也会昏懵倒地。

高玉来此,就是为了把武松这一步赶下城头,他也无奈,唯有如此一搏,如此战阵,一搏的机会也就一次,容不得什么花里胡哨的来去。

武松身材实在高大,高玉唯有高高跃起才能击打到武松的头颅。

其实这一跃,岂又不是先露破绽,即便先露破绽,高玉依旧如此选择,战阵用命,就是生死一搏。

只寄希望于如当面这般巨大的汉子,定然动作缓慢,反应迟钝,搏命一番,精准一击就倒。

就看高玉高高跃去,武松抬头一瞧,那面目之中,狰狞凶恶,已然不似人间表情,武松又岂能是那身形巨大却反应迟钝之人?

只看武松,一只手迅速伸出去,双脚弓步往前一迈,凌空之间,那巨大的手掌已然就要抓到空中那人的脖颈。

高玉锤头已然也打下来,当真也精准,却是武松头颅稍稍一偏,那锤头贴着武松脸颊之甲击打而下,打在了武松肩膀之上,一时间火星四溅。

却是武松身形岿然不动,那手掌立马抓在了高玉正要落地的脖颈之间,随后奋力往下一摁,一个大汉之躯体,就这么陡然被武松凌空摁往地面。

只看武松弯腰,这大汉高玉,当真就这么重重砸在地上,再看武松抬腿去,便是猛里去跺。

也还能看到高玉脸上惊恐万分还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只管是那大脚板跺来,就跺在面门之上,一下,又一下。

两下之后,武松直起腰板,看也不看地面之人,迈步越过,再往前去。

前头,依旧是密密麻麻的人,武松能看到一个一个的表情,只管是哪个贼人的表情越惊恐,他便越是往哪个贼人去打杀。

武松适合这般长久鏖战,鲁达适合一阵冲锋。

城楼之旁,方杰左右去看,刚才右边过来,只看得刚才派高玉去赶官军下城,此时再看,左边竟是官军越打越多。

方杰便是喝问左右:“高玉呢?”

旁边自也有人帮他观战场之情况,立马抬手去指,一语来答:“没于阵!”

“什么?”方杰一时大惊,哪里敢相信,只不过是往右边去看了一会儿,转回头来,高玉就死了?

方杰连忙往后奔了几步,去看看城内之下,便是一语大喊:“着庞尚书带兵上城来!”

“得令!”立马有令兵飞奔而去。

却是一旁有人提醒:“方将军,庞尚书不在二阵之列,当真如此调拨?”

方杰便是一语呵斥:“那你去?”

提醒之人立马不言。

方杰岂能不是私心?正是危急时刻,也正是立功之时,岂能不上庞万春?

至于什么二阵也好,三阵也罢,谁在城头指挥,就自然听谁的,打胜了,谁也无话可说,便是他方杰指挥得当。

到时候,庞万春既得了功劳,也证明自己,岂能不把他方杰之大恩记在心中?

就看城头之下,远处一彪人马从大道而来,越过好几个部曲,直上城头。

庞万春来了!

上城击宋贼而来。

祖世远岂能不关注战事情况?

第一时间报到圣公当面,便是开口:“圣公,方将军竟是不按事前议定,直接着庞尚书带兵上城了!”

“嗯?”方腊自是意外非常。

祖世远立马再加一语唏嘘:“方将军,当真如此心急乎?当真如此要急着收买人心乎?”

只待这一语,方腊面色已然铁青,却说:“无妨,庞万春乃忠义之将也,忠的是朕永乐之国!”

祖世远点着头:“但愿如此!”

就看城头之上,庞万春带兵上城,自也是要去阻挡武松,赶武松下城去。

许多时候,城池之战,并非登上城头就是大胜,许多战事里,城头之拉锯,不知要来去多少次,要攻多少番,甚至攻得几个月之拉扯,依旧不下。

所以先登之难,就难在这里,并不是登上城头就是先登之功,而是要真正经历反复拉扯之厮杀,经历敌人密密麻麻,己方难以为继。

然后,苦战鏖战之下,坚持住,活下去,一直活到真正胜利了。

如此,才是先登之功。

庞万春已然到场,眼前之景象,就是一片小小区域内,已然站着一百多号官军,两边密密麻麻都是贼军。

那官军进攻的方向,正是刚才庞万春登城头的台阶,那领头一个,正在大杀四方,庞万春岂能不认识他?

他名唤武松,真是苏武将军麾下第一骁勇。

前方还拥堵了不少人,正在那第一骁勇之下死伤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