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下官愿全领此事

出门去,没有车架了,这穷人家也是难,唯有步行,街边买几个饼子就啃,程浩在旁,不断给苏武介绍着东京城。

苏武自也认真在记,便是知道,记着总有用处。

苏武其实看出来了一些事情,这大舅哥,其实没那么不堪,看起来很擅长交际,且人也热情,乃至还有一些纯真。

熟悉起来之后,当真就有一种邻家大男孩的感觉。

为何是逆子?想来,就是考不上吧,不是考不上进士,是举人都考不上,在程万里看来,自就是逆子了。

只待走到天武军营,苏武自有公文递去,带着大舅哥进了军营。

程浩陡然一惊,说道:“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昨日大庆门献俘的那个将军!”

“昨日你去看了?”苏武问。

“岂能不去?只是没占到好地方,远远看不到什么。”

“那你怎的不知程相公回来了?”苏武随口问着,寻自家部曲,还有一段路要走,这天武、捧日二军,便是禁军里所谓精锐之中的精锐,拱卫京师所在,军营着实不小。

程浩苦个脸,叹了一口气:“我是真不知道啊,我如何又能知道呢?”

苏武点着头,忽然觉得,兴许是程万里这个父亲,其实做得并不好,不称职,只管是儿子考不上,便是哪哪都看不顺眼了。

这大舅哥,活得也难。

这科举哪是那么好考的?宗泽不也就考个末等吗?张叔夜不也没考上吗?还只是恩荫入仕在西北当个小小的录事参军。

不免也想起一件事来,恩荫。

苏武便开口问:“兴许不久,程兄可得恩荫,可想过去哪个衙门?”

“嗯?”程浩闻言就愣。

苏武也知道,程浩兴许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父亲如今升了个什么官,以往程浩想恩荫,那得排在长队最末尾,怕是一辈子都等不到那一天。

而今里,程浩再想恩荫,自就可以排在最前头了,说入仕就入仕了。

“去枢密院衙门如何?”苏武直接又问。

“真的可以吗?”程浩不敢置信。

“有何不可?便是程相公忙碌不上心,我帮你去问问……”苏武如今口气也不一样了,这点小事,对他而言,着实不难,只要枢密院要他就是,一个手续的问题。

当然,也没什么官职可言,最多最多,在枢密院里当个编修,已然算是个官职了,领一份俸禄。

但苏武也想得长远,这大舅哥兴许没什么其他本事,但交际方面着实不差。

有一种人,天生就有一种能力,就是让人不讨厌,让人莫名不去防备他,其实就是亲和力,程浩身上就有。

程浩,其实不差,乃至苏武也想,将来程浩,会有其用武之地,游说之能,或者使节之能……

前提是程浩得真入衙门里开始办正事,真有了见识。

岳父不待见,苏武来待见。

许是这程浩也还不知道自己是当面这位的大舅哥,竟是来说:“拜谢将军美意,只是这事还是不好私自来做,若真是如此,怕是要惹得家父不快,怪罪将军你去……”

苏武笑而不答,人真不差,想来这孩子,真被父亲打压坏了……

只管寻到部曲,苏武见得武松林冲等人,打马几匹,再出军营。

程浩便也上了马,却是第一次骑马,小心翼翼非常,东京城里,倒也奔不起来,慢慢走也能骑。

先去枢密院,苏武忙忙碌碌四处见人,众人对他倒也客气非常,场面事,苏武自是手到擒来,记人记脸,更是不难。

记了人,这几日自也要一一拜访。

苏武在枢密院里,倒也有了班房,只是这班房怕是要长久空缺,他有外职,自是不会真来坐班。

午后半晌,童贯来了,心急火燎而来,只一入衙,立马就招苏武。

苏武飞快去得童贯班房,就看童贯满脸是黑,也看童贯一身紫袍与官帽端正,这一看就是从朝会而回。

见得苏武进来,童贯便是开口:“子卿,你速速来看!”

童贯递出一张绢帛,上面都是字,还有大印其上。

苏武接过就看,虽然早有预料,但着实也惊,来得太快了,当真就是方腊之事,已是十万之众,正在攻打杭州城池。

“枢相,此……”苏武还要装个震惊。

童贯竟是破口大骂:“傻屌直娘贼,又与我惹出这般大事来!”

真是人才回京,屁股都没坐热,六十多岁了,又得出征,童贯岂能不骂人?

苏武立马就说:“枢相放心,下官定当效死。”

苏武赶紧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童贯看得一眼苏武,点点头:“此番大不同也,江南之事,比之那梁山更甚,从者已是十万之众,肆虐十几州府,打破城池无数,江南富庶之地,不知获得多少钱粮物资,想来贼军已是兵多将广,甲胄军械精良非常……唉……”

童贯其实心中慌乱了,连苏武都看得出来,童贯真有慌乱。

为何慌乱?

这般事,一个不好,那真是塌天之祸,乾坤倒悬,天地变色。

一如汉之黄巾,又如唐之黄巢。

童贯岂能不懂其中之危?

苏武能说什么?只得来答:“枢相勿忧,只管调兵遣将弹压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上阵杀敌,我辈义不容辞,只管效死,贼众再多,自也不在话下!”

“子卿啊……”童贯叹息连连,双手撑着膝盖,低了头去,片刻之后,便是再出话语:“说起来,我真不想打仗了,我就愿在这东京城里,颐养天年,已是行将就木之年了,何以还要如此教我奔走!”

六十五六的年岁,在这个时代,已然高寿非常……

苏武知道童贯这话语是叹息,却还是答了一语:“不若,枢相就在东京坐镇?”

“我能不去吗?当真能不去?”童贯真问苏武。

苏武也真来答:“有何不可?枢相若是信得过,下官愿全领此事,不晋全功,提头来见。”

童贯看着苏武,想得一想,却又摇头:“不是我不信任子卿之才,此般塌天之祸,朝野震动,官家心中起乱,我若不去,官家心中难安……”

苏武闻言再道:“那枢相只管乘船南下,但不去江南战地,在江北即可,下官只管往江南冲杀,定当扫灭贼寇!”

苏武自是有私心,揽事,更是揽权。

童贯闻言,脸上似也感动,点头说道:“此般,倒也不是不可,只是你这一部,面对十万大贼,怕是不妥,再一想去,只怕待你到了江南,那方腊之贼,怕更是裹挟数十万不止……此番啊,大战也,百十年不遇之大战也……当多多调拨精锐助你来平!”

苏武心中大喜,这权柄算是揽到了,只管点头:“自是越多越好……”

童贯好似瞬间真又老了几岁,精气神去了不少,双手撑在条案之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桌案,思索着……

便道:“子卿,你来磨墨……”

苏武上前干活。

童贯坐直身形,提笔亲自来写,要人效死,岂能不是言辞恳切?

这大宋的军伍,就是个烂摊子,哪里有多少强军?又哪里真有几人能真正效死?

那高俅不知深浅,调拨十三万大军剿贼,剿了个什么?把命都剿丢了,十三万大军有何用?

如今面对十万之贼,乃至数十万之贼,童贯岂能不是捉襟见肘?

手中恳切在写,童贯口中嘟囔:“怎的就让我这命中,碰到如此之劫难……”

苏武此时此刻,想起了许多人,那些缝补匠,每每王朝末年,那些缝补匠当真也难……

大势之下,破屋子破窗户四处漏风,人力又岂能回天?

书信写完,喊人来送,八百里加急,一刻不得拖沓,直去西北。

童贯又抬头看了看苏武,只看眼前苏武,越发教人喜欢,打自心眼里的喜欢与亲近,乃至,看着苏武,心中慌乱好似就能少了许多……

(兄弟们,昨夜熬不住休息了一下,八千字来了,写了近五个小时,便算是把欠章还完了,心下一松,再次感谢兄弟们的支持,拜谢!我再去睡了,夜里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