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尔一把扯开盖在他腿上的薄被,下面是两条漂亮的银色金属仿生义体,这种异形材质的锻造手法和细节处理方式只能是一个人,伽利波·德西玛做的,功能简单,但绝对实用而且体验无限靠近原本的肢体,后者要比往上装十种不一样的武器与生化爪子要难一百倍不止。
他蜷了蜷脚趾头,大脑中立即传来了脚趾抓住床单的信号,仿佛它们本来就长在他生来就有的躯干上一样。见鬼,德西玛这奸猾似鬼的老不修绝对在和他学术辩论的时候还藏了一手,不过,这一定是制造玛格纳·多恩相关的技术,哈!这下……
“是的,你受了一些意外的过载冲击,所以在治疗之后,佩图拉博大人让我在这里守候你醒来。这儿是铁血号的病房,或者说,现在它的命名是天命钢铁号,主人。”
考尔从床上起身,站到了地面上,发现自己恢复了凡人时的身高,现在他正站在坐着的原铸之首身边,有些视线只比对方的头高了几英寸而已。
这让他有些恍惚,不知道为什么,他伸出自己那只还保留了皮肤的手,摸了摸原铸之首头顶的一道特别厚的伤疤:这是颅骨锯将头骨盖切割下来的伤痕,从层叠增生的疤痕组织和缝合痕迹来看,首铸经历过很多很多次开颅手术与对大脑皮层的调整——而且这些精细的调整都需要在受术者清醒的状态下操作。
“主……人?”首铸的声音中带有一丝罕见的犹疑,听起来却像是不可置信、厌恶、恐慌和其他情绪的混合体。
考尔忽然微笑起来,浑然不知自己在首铸眼中看起来有多么的违和与不正常。
“主人,您没事吧?”
“没事,阿尔法,”他说,“我感觉很好,很有活力,哦,这是什么?你削的?”
他从不知所措的原铸之首异常宽大的手掌中拿过一只小小的水果,它原本应该是红色的,被庞大的战斗刀小心翼翼地去掉了鲜红的果皮,露出了内部淡黄色的果肉,散发出浓郁的蔷薇科果实的香气。
考尔很自然地一口咬下,冰凉而甜脆的果汁从被破坏的饱满细胞中喷射出来,在他的口腔中如烟花般缤纷地溅开,带来了绝妙的体验。
“是……拉弥赞恩大人告诉我说你醒来的时候如果是我守着应该给你……削……苹果。”
“他是对的,我很开心,谢谢你,我的儿子。拉弥赞恩大人在哪儿?我看了一下,我的待办序列中有他交付给我的任务,我们该去准备一下,并向他辞行了。”
贝利萨留·考尔向前走了几步,找到了靠在墙边的他的欧姆弥赛亚之斧——尺寸似乎变小了一些?但它握在他的手里是如此刚刚好,就像他握了他一辈子一样,那这一定是他还需要核对自己的记忆体,意外关停肯定会造成一些细微的损伤,认知失调也是其中之一,但恢复起来也会很快。
他已经扫描了一遍自己的数据蜂群,六角形的二百二十二层数据层就像是蜂巢一般优美、自然、牢固,不过,他依然敏锐地注意到了许多自己的智慧复制体的坍塌,还有一些链路似乎遭受了严重物理性损毁,不过问题不大,在他冒险的生涯中这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只要他本人还在,他就能重建它们。
大贤者的红袍边缘拍打着他的脚踝,发现首铸没有跟上来,他迷惑地在病房门口转过身。
“怎么了?儿子(myson)?担心去马库拉格的路途过于遥远?”他放柔了口气,“没事的,探索者之王号是一艘很棒的船,它能带我们安全地横跨银河,即使有亚空间风暴也是这样。还有。”
他说,“我会保护你的,孩子。”
原铸之首的双眼数千年来第一次因为肉体与精神痛苦之外的事物圆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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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业已恢复了正常办公秩序的办公室内,拉弥赞恩先生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坐在办公桌后面揉着自己的眼睛和太阳穴。
办公室的墙壁一侧还豁着个大口子,艾哈林正在带领几名第一连的成员兢兢业业地做着临时修补工作,更为进一步的修复将在办公室的主人回到卧室后进行——某位基因原体——某人坚持不懈地有条件就要换上睡衣睡自己卧室的被窝,然后像个普通人一样睡几个小时才起床办公这件事现在已经是荣誉卫队中被平静接受的事实了。
他们甚至还会在某人没有吩咐的情况下自行忠诚地排班去卧室外值勤、亲自检查机兵打扫完毕的房间,以防出现什么疏漏或者藏进来什么不该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