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你何出此言?”郑芝龙的问话,满是愠怒。
郑成功站起身来,向郑芝龙郑重回道:“父亲,你们这般算盘,说什么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打得倒是精妙。只不过你们想过没,你们一心想要拿下广西与云南,但这眼下局势,只怕未必会如你等所想啊。”
“你若有话,尽可详说。”郑芝龙语气冰冷。
“父亲,你想想,你们这般行动,一心要夺取桂王的全部基业,那必会逼得朱由榔无路可退,那他唯一可行之策,必定是会要紧急寻找外援,来共同对抗我们。而这样一来,他能找到的援手,必定只会是北面那重兴皇帝。毕竟,这位皇帝手握重兵,又近在咫尺,桂王朱由榔不找他,还能去找谁呢?而他为了挽回败局,必会开出十分优惠的条件,来请求重兴皇帝速派大军,入援其处,共抗我军。若是那重兴皇帝派兵前来,与其联手作战,那你们所规划的计策,必定会被全盘打乱,根本就不可能顺利实施。而到了这般地步,这西南之地,最终会鹤蚌相争,渔人得利,以至于全部的好处,尽落于那位重兴皇帝之手呢。”
说到这里,郑成功又冷哼一声:“所以,孩儿认为,若你等一定要行此突袭吞并西南之地的计策,除了枉做小人,给自己凭空竖敌之外,绝无可能有半点实际的收获。你们也可好好想想,就算退一万步来说,那位桂王真是猪头脑子,不懂寻找外援,但那位重兴皇帝乃是何等精明之人,他一定会密切关注时局,如何会错过我军与桂王内讧的大好良机!他必定会在我军行动之时,调兵遣将,紧抓机会,大做文章,为自己谋得巨大的实际利益。而我等行事之结果,只怕是一番辛苦白费,最终只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啊。”
郑成功一声长叹,脸色愈见沉痛:“倘若战事迁延,我军进退不得,那清虏闻得消息,必会全力来攻打福建,父亲又该何以当之!真到了这般地步,福建之地不保,隆武朝廷危在旦夕,父亲你纵算拿下广西与云南,又还有何脸面复返福建乎?”
郑成功的话,直接而刺耳,说得郑芝龙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令他好不尴尬。
“侄儿之言,未免太过。”郑鸿逵一脸愠怒,他立即回道:“为叔当然知道,此番行事,确有风险。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我等行动迅速,赶在朱由榔与那重兴皇帝反应过来之前,就抢先攻占了诸处要地,然后以逸待劳,坐而守之,那朱由榔与假冒皇帝二人,纵想复夺,亦是无能为也。这般用计,又何谬之有!”
郑成功斜了他一眼,眼神中却满是鄙薄:“叔叔这话,恕侄儿直言,真真太过一厢情愿!你也不想想,现在的局面,我们已是连番战败,整个西南大势,岂是能全由我军说了算!这般侥幸行险,一心想着诸事皆能由己所愿,侄儿只怕这番赌博,终是血本无归,倒是比现在还要更惨一些呢!若真到了我军再度覆败之际,侄儿只怕叔叔会如上次进攻安顺州城一般,狼狈逃归,后悔无及矣!”
“住口!”
听到郑成功这般说叔叔郑鸿逵,郑芝龙怒气冲冲地打断了他。
“成功,鸿逵乃是你之叔父,你口出不驯之词,这般顶撞于他,毋乃太过乎!”
郑成功扑通一声,伏跪于地:“父亲!此番决定,关系重大,父亲万万不要贪图不可得之虚利,以致空误良机,再折兵马,将来后悔莫及啊!孩子此话,实是肺腑衷言,决无任何私情暗藏,万望父亲大人,慎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