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丰富的岳齐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立刻进行了调整。
三军全体骑兵出击,争取咬住叛军主力,步炮以攻击队形前压,不给溃散之敌重新集结的机会。只能说这个策略还是太保守了,但总比没任何反应要好。
贾琏依旧是一言不发,因为人是很难从过去的经验里跳出来的。
岳齐长期驻扎三边,交手的都是草原游牧部落,那种仗着机动性来去如风的战术,给他留下了病根。任何时候,先立于不败之地。
当众没有意见,私下里师徒二人的交流却是另外一番口吻。
“单纯的从作战的角度看,岳将军是个合格的将领,士兵以性命相托,放心。只是希望经此一役,岳将军能吸取经验教训,认识到不同的对手,应该采取不同的战术。郧阳民变历时一年有余未能平息,这已经充分说明问题。”
岳齐的部署不能说是落空了,只能说他对官方口吻中的【流寇】一词没有清楚的认识。
这就是没有读过姚雪垠大作《李自成》的缘故,哦,这年月没这本书,那算了。
此番出征,岳齐麾下有骑兵三千,如果远距离的追击,这波重视短距离速度冲刺的优势的骑兵并不擅长。关键是四散而逃的被裹挟的百姓跑的不快,追击的骑兵不断的截获大股百姓,看着这群衣衫褴褛,表情麻木的百姓瑟瑟发抖的聚在一起,毫无战斗意志。
各部骑兵往往直接放过这些步行逃难的“乱民”,不是骑兵良心发现,而是杀这些被裹挟的百姓,并不能被记功。只能勒令他们留在原地,不得四处乱跑,然后继续追击。
一天的忙碌下来,骑兵追击五十里,截获被裹挟的乱民五万余,却连一个头目都没抓到。
贾琏一直在忙着了解实际情况,不断的询问被截获的乱民,从他们的口中获悉郧阳府目前的现状,因为官方的报告并不能采信。
一天下来,贾琏掌握的信息如下,被裹挟的百姓,南阳本地占一半,都是新进被裹挟进来的。郧阳府的百姓占了一小半,从他们的口中获悉,郧阳府历经百姓逃荒,民乱,治下各县如今十室九空,大量士绅外逃,其家被毁。
因为场面太乱,军纪更难掌控,贾琏甚至不敢把军官分散使用,因为不安全。
数万被裹挟的乱民如何处置的问题,造成了一次南下征讨军中的激烈碰撞。
起因是南阳知府出城迎接大军,表示府库无粮,无法给大军提供支持。张廷恩表示不差钱,可以花钱从士绅的手里买粮食。南阳知府对此以沉默应对,再三表示没粮食。实际情况简单调查后发现,南阳当地的粮食价格,超过了当下京城粮价的二十倍。
一斗小麦,南阳府的价格是十两银子,这你敢信?就这还不是最好的,掺杂了很多东西。
当下京中粮价,一斗优质小麦不过五钱银子,大米七钱银子。
张廷恩当着众人的面斥责南阳知府:“无能,等着被弹劾吧。”
就这,张廷恩还无法给知府撤职了,只能走程序弹劾他。无能的南阳知府被直接撵出议事现场,随后岳齐表示,五万乱民无粮食可食,迟早是个乱子,该如何处置为好?
张廷恩则问他:“惯例如何?”
岳齐沉默了一会道:“老弱坑杀,余者发卖地方士绅,以充军资。”
一直保持沉默的贾琏爆发了,从张廷恩的身后冲出来,指着岳齐的鼻子骂:“放你娘的屁,你没有爹娘父母,你没有兄弟姐妹?这些百姓为何成为乱民,你心里没数?朝廷和官府的不作为,让这些无辜的百姓来承受后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收了本地士绅的好处,在这为他们牟利。”
“贾琏,你放肆,此军中也,行的是军法。身为军法官,顶撞上官,你不要知法犯法。我随时可以斩了伱。”岳齐还是很会说话的,直接抢占了制高点。
对此贾琏面无惧色,以手拍胸道:“你可以下令斩了我,但请你放过这些无辜百姓。否则,只要贾琏不死,你我之间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将来注定你死我活。”
张廷恩直接听傻掉了,这特么的是我的学生?这么楞的么?没听见我说惯例么?
岳齐怒视,贾琏也以怒视相抗衡,双方形成了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