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潮:“组织的保密工作条例怎么说的?应该为了救同志而暴露自己吗?”
“革命本就是要有牺牲的,今天是我,明天是你,后天也会是别人。”
“没做好准备,我必不会来趟这条路,何苦还要冒着你被发现的风险?”
他声音并不大,甚至因为避着车厢其他人而刻意压低了声线。但字字句句却像响在陈以南心间,仿佛上辈子第一次看见苦熬刑讯不肯招供的地下党时那种感受。
眼前钱潮分明面色疲惫,眼圈青黑,形容还有些凌乱,说不上好看。
但在陈以南眼中,他的身影格外伟岸,脸上的笑容重叠了无数人的影子。
陈以南:“我确实不放心——”
钱潮打断她:“不放心什么?我已经暴露了,留在敌人内部的你更珍贵。”
“已经牺牲掉小部分只要纪念就够了,存活的大部分才是值得拼命的。”
“你不该来。”
陈以南:“……”
陈以南半天说不话来。
保密条例?
如果它真有用,您又为什么暴露自己去救申城指挥部呢?
西伯利亚雪野里,林亮又凭什么帮苏联人呢?
上辈子的林秦,他又怎么敢豁出暴露自己的风险只为干掉我这个果党“干将”呢?
这种牺牲值得吗?
不值得吗?
她下意识出声:“我明白了。”
钱潮:“明白什么?”
陈以南不吭声,一口气将烟吸完。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她终于明白了沁园春雪考题的意思。
窗外飞驰着建筑和黄绿相交的水田,陈以南看着,好像看到了这片土地上生活的所有人,有个伟大的名字在她心里忽隐忽现。
真没想到,重过一辈子,还是会被共党人震撼到,陈以南本以为自己够红了,现在看来,两辈子的思想觉悟也抵不得眼下真正闪耀的一刻。
钱潮被吓了一跳。
眼前姑娘怎么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
申城训练特务还有色诱这一项吗?
……
好吧,看她姿色倒确实适合。
陈以南摆摆手:“您去坐下吧,不用管我,当我犯病就行了。”
钱潮:“……”
直到坐定后,钱潮才摊开手,掌心里躺着一枚汗湿的布尔什维克党徽。
……
回去路上,陈以南又从光脑里翻出了商务司签约书,开始一条条看了起来。
她得仔细看看甲方乙方的权责范围,给自己留条后路。
光脑一闪,程桥来信了。
【@程桥:起来了吗?方便接通讯吗?】
陈以南看看外面天色,确实刚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