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这些,又将浸泡的竹片捞出来,弯了弯,以红纸糊了两个大红的灯彩,挂在院落门口。

她忙着的时候,阿郁偶尔会看一眼,但更多的时候只是躺在床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明是个少年,却成日苦大仇深。

天色渐晚。

苏棠将馄饨煮好捞出,热气腾腾中夹杂着鲜香,她将其放在少年床榻旁的桌上。

郁殊脸色微沉:“拿开。”

“什么?”苏棠不解。

郁殊复又道:“拿开。”他厌恶这种味道。

苏棠顿了顿:“你是不是……在馄饨上栽过跟头?”

郁殊一滞。

苏棠却笑了出来:“栽过再重的跟头,能站起来总是好的,过年本就该吃这些……”

“你是不是总自以为是的以为,所有人都须得迁就你虚伪的善意?”少年转眸望向她,讥诮一笑。

苏棠指尖颤抖了下,眨了眨有些酸的眸子:“小时候,我曾在家门口的石阶上摔了一跤,哭的不能自已。我爹知道了,牵着我到我摔的石阶旁,伸手便把我再推倒了一遍,摔得比上次更疼了,”她笑了出来,“我爹把我抱起来,说‘怎么样,是不是不记得第一次怎么摔的了?’”

说到此,苏棠将馄饨放在他身边:“你不吃第二次,就会永远记得第一次的滋味。”

这一次,她再没多说什么,拿过桌上的炮竹,转身走了出去。

将炮竹挂在树枝上,手中拿着火折子,却鼓足了勇气都没敢点着。

最终,她恹恹将火折子放在一旁,远处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炮竹声了,她本想跟着凑凑热闹,未曾想败给了胆量。

回到屋中,苏棠拿起多盛出的几碗馄饨走了出去。

往后阿郁走了,她却还要再此处过活的,要和周围邻居们打好关系才是。

四周的乡邻俱是寻常百姓,见她送来馄饨,也都拿了糖酥点心回赠。

给阿婆送完,最后一家,便是李阿生家。

苏棠看着手里的馄饨,又看了眼李家黑漆漆的院落,想到前几次不算愉快的交谈,心底犹有些许忐忑,最终轻吐出一口气,最终还是敲响了大门。

里面一片死寂。

苏棠缓了缓,又敲了一遍。

这一次终于有了动静,李阿生打开院门,看着眼前的女子,月光下,她的肌肤越发白皙,双眸亮晶晶的,依旧冷静一句:“姑娘有事?”

苏棠笑:“这是给李公子的馄饨。”

李阿生错愕了一瞬,手脚有些僵硬:“你……”

话未说完,黑暗里阿婆笑眯眯的声音传来:“棠丫头,年糕你忘了拿了,”说完看了李阿生一眼,“阿生你还不快把馄饨接过去,咱们都吃着了。”

李阿生蹙眉,看了眼仍旧笑的粲然的女子,原来……每户人家都有。

最终,他伸手接过:“多谢。”后,径自关上大门。

一旁阿婆疑惑:“阿生今日怎的有点奇怪?”

苏棠不解,却也未曾多想,目送阿婆回去后,便走向自家门前。

两盏灯彩里各有半截蜡烛,在夜色中幽幽泛着,总算有几分年味了。

屋内燃着一盏烛火,轻轻摇曳着,映的满室昏黄。

苏棠走进里屋,阿郁依旧躺在床上,神色僵滞不动,黑漆漆的眸子直直看着屋顶,听见动静才转动了下,如有微波流转,映出烛火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