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软下声音,清清楚楚地算给她听:“一箱南海珍珠,要三千两银子。安王府里的珍珠不够数,我因为喜欢郡主,又怕王爷嫌我奢侈,自己悄悄的当了一匣子金步摇,这才凑够三千两,去德顺庄重新买的。”
英国公夫人一听,就知道事情要糟。她上前两步,意图像惩罚家中奴仆一样,赏苏婳一个耳刮子。
反正这是下流地方出来的人,而她是堂堂的英国公夫人,谁敢拿她怎么样。
命妇们大多都是人精,她们交换眼色,使着巧劲儿,把英国公夫人拦下来:“您别急,且听她说。”
苏婳眨了眨眼睛,把话继续说下去:“您要是不信,去德顺庄一问便知。
“我知道您和郡主没有坏心眼,定然是被刁仆蒙蔽了。咱们把这事儿说开了,好好的盘查一番,把府里下人中的毒瘤摘出来,也就完事了。
“这样,也算是我的功德一件了。”
命妇们简直要笑出来。本以为是沉闷的宫宴,谁想到有这样的大戏。听听,英国公府管教下人不利,连郡主收到的礼物都敢私吞,这也算京城里的新鲜事儿了。
说来也是,英国公夫人连下人的月钱都克扣。可下人也是人,也要吃饭,这样下去,可不就是养出了一窝的贼嘛!
英国公夫人气得面色涨红,拉着云笙郡主的手慢慢用力,直掐到肉里去。
云笙郡主疼得眼泪直打转,可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她知道,这当口她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别说月钱,怕是连春裳都没得做了。
“好,好。”英国公夫人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你说得很好。我这就回去,好好盘查一番,翻箱倒柜,也要把你送的珍珠找出来!”
苏婳依旧温和有礼,仿佛没感受到英国公夫人的恶意:“您说的句句在理。好好的情分,可别叫刁仆给抹煞了。”
她说完,对着英国公夫人屈膝行礼,再对领路太监歉意一笑,示意他继续带路。
她的背影很美,走路时腰肢轻摆,肩膀端正,婀娜而不轻浮。大红衮服泛着流光,是英国公府这辈子都用不到的好料子。
英国公夫人盯着她的背影,气得身子都在打颤。她咬牙暗骂,真真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下三滥!
天色已经黑下来,到了开宴的时候。
宫廷宴会,歌舞难以翻新,菜色百年不变,对于参加惯了的命妇们来说,实在提不起任何新鲜感。因此,方才在太和殿爆发的那场唇枪舌剑,在每个命妇的嘴里暗暗流窜,衍生出不少更加激烈的版本,甚至,传到了男席上。
苏婳正低头用膳,心里盘算着贵妃何时会叫自己。
突然,一个眉清目秀的宫女经过,不知怎么的汤水一翻,打到苏婳的绣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