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出门,她娘特地把她叫到正房,递上珰耳,谆谆教诲:“我的好笙儿,宫里开宴,你打扮得鲜亮一点,指不定被哪个命妇看中,来年也能嫁个好人家。”
她娘给的东西,怎么会是这个女校书送的呢?
苏婳抚了抚衣袖,看起来偃旗息鼓:“罢了,郡主没收到,也许是哪个刁仆贪图钱财,私吞了也不一定。既然如此,还请郡主别放在心上。”
她行了个福礼,施施然要往前走。
命妇们常年坐在内宅,琢磨的就是这点小事。眼下苏婳一说,她们迅速猜出不同的版本。
也许是,英国公府实在揭不开锅了,郡主收到的礼物便被截下来,拿去填补亏空了。唯一剩下的一点,这才落到云笙郡主的手里。
也许是,英国公府拖欠下人的月钱,积怨已久,下人便松散了规矩,暗度陈仓,都没知会主人家。
当然,也有可能是苏婳在信口雌黄。可是她的表情太自然了,笑意真诚,让众人犹豫起来。
“你给我站住!”云笙郡主憋着气,心想不把这事儿掰扯清楚,来年她真的要嫁不出去了。
苏婳如她所愿,顿下脚步,偏着头看她,满脸的无辜。
反正这种事儿,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当对方爆出比她更大的丑闻,就没有人盯着她的出身不放了。人都是现实的,和从前相比,现在和未来的助力更重要。
“哎哟我的小祖宗!”一个和云笙郡主四五分相像的妇人,一溜烟儿小跑过来,捂住她的嘴,“这是什么地方哟,还不快住嘴。”
苏婳认得她。这是英国公夫人,云笙郡主的母亲,一个锱铢必较的女人。
英国公夫人的打扮,和云笙郡主一样寒碜。她的心眼明显更多,先拉着云笙郡主耳语:“傻孩子,娘去个官房,你就能闹出这么多事儿!你听娘说,这种事儿,你不能跟她掰扯。你越掰扯,知道的人就越多。你看娘的!”
云笙郡主瞪大眼睛,把声音压得不能再低了:“那箱珍珠,真被你拿了?”
英国公夫人横她一眼,没答话,先对着苏婳扬了个笑脸:“我家这丫头,被娇宠着长大,最是心直口快。若有冒犯,还请你别计较。”说着对苏婳行礼,意图一句话把事情抹平了。
这礼苏婳可不敢当,毕竟她不是正经王妃。她忙侧身让过,脸上笑得温润优雅:“夫人说哪里话。郡主这样的鲜活性子,我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计较呢?”
英国公夫人一听有门,连忙乘胜追击。她收起笑,两条法令纹往下一撇:“但是嘛,你空口白牙,污蔑我家女儿,污蔑英国公府,这就不对了。”竟是把珍珠的事又翻出来了。
苏婳面色惶恐,其实心里笑个不停。她就知道,以英国公夫人这样貔貅一般的性子,只要自己摆出软弱无能的姿态,她必然会乘胜追击,把吃的亏都讨回来。
周围的命妇们,一听有戏唱,都悄悄的把步子挪近,笔直的队伍,被排成一个小圈。掌事姑姑看在眼里,又不敢一气儿得罪这么多命妇。
苏婳见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这才委委屈屈的开口:“夫人,我向来仰慕您,不想您头一次见到我,就给我扣了个这么大的黑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