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华昌的冷汗流下来,他是好色,可他也惜命。烂船还有三斤钉,失势的王爷发起疯来,鄂家同样头痛。
更何况,贵妃一直觉得李韬隐还有底牌没出。他一直觉得这是女人的多疑症,但他此刻对上李韬隐深潭般的眸子,压根不敢说出什么逆反的话。
“是,是。”鄂华昌低下高贵的头颅,一叠声应道。等他再抬首,才发现人已走远。
“呸!”他啐一口,感到十分晦气,“真是邪了门了,上个官房还撞上阎王爷。不就是个女人嘛,用得着这样。”
李繁弱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他盯着李韬隐一行人的背影,声音沉甸甸的:“刚才的话,他到底听见没有?”
“哪能呢?”鄂华昌讨好着跟前这位爷,“这么大的事,殿下和臣都是压低嗓子说的,哪能叫外人听见?要不使个小厮问问,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来的?”
太子枯着眉头,拽住一个端着托盘经过的小厮:“方才那伙人,何时到的?”
“刚到不久。”小厮眨巴着眼睛,看起来天真无邪,“许是饭菜不合那几位贵人的口味,他们坐了一会儿,很快就走了。”
李繁弱彻底放下心来。
*
酒楼外,青顶小轿拐过闹市,停在了一条幽深的巷子。苏婳透着窗纱往外张望:“在等消息吗?”
李韬隐“嗯”了一声,抬手泡了壶茶。他的动作矜贵优雅,很快便茶香四溢。他给苏婳倒上一盏,笑道:“记得头一回见面,是婳婳给本王泡茶。到了现在,都是本王给你泡茶。”
苏婳捧着茶盏,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耳尖慢慢红了:“我可没逼着您。”
李韬隐笑着叹气,也纳罕这不可捉摸的缘分。他的目光落在苏婳的唇上,娇艳的红唇,叫人想起御花园里的牡丹,形状娇美,色泽艳丽。这样一张红唇,在他第一次看见时,便叫他心旌动摇,非她不可。
轿子外想起王福忠妥帖的声音,打断他的绮思:“王爷,他来了。”
方才和李繁弱对话的小厮站在轿子外,双手不自觉的卷着衣角,把事情一件件禀明:
“我和倒酒的伙计换了班,一直在里头给他们添酒。他们说话很小心,我只听了个囫囵,好像是要‘给姑妈报仇’,‘新春宴’,‘让那贱人去偷东西’……
“后来,见他们说的差不多了,我才溜出来,重新换了件衣服,还在脸上抹了灰。”
他把脸上的灰展示给王福忠看,语气颇为得意:“这下子,他们肯定认不出来。等您走了,我故意从他们跟前经过,那位大人果然叫住了我。”
他惟妙惟肖的模仿了一遍和李繁弱的对话,逗得苏婳抿唇笑起来。
这么只言片语,足够李韬隐做出相应的防范。他心情甚好,隔着窗纱问他:“你很机灵。叫什么名字?”
“我叫狗蛋。家中没什么人口,只有一个年迈的母亲。她托了表婶的婆婆的妹夫,把我送到醉仙楼,好歹学一门手艺,将来不至于饿死。”他眼睛一转,干脆把一切交待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