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把一切都想妥当之后,电话也适时地响了起来。
祁洛的嗓音很疲惫,好像也在驾车:“晚上一起吃年夜饭吗?我现在正在往我妈家里赶。”
“晚上要去林家吃。”傅久九说:“但可以一起守岁,明天早晨也可以一起,之前我跟阿姨也约好了的。”
“好,”祁洛说:“那约定了。”
傅久九挂了电话后轻轻吁了口气,为这个年依然可以有着落而感到高兴。
以前每年过年,只要祁洛母子在,就会带着他一起过。
但有时候祁洛会带他母亲出去旅游或者回乡下过,那么他就要自己过。
每当这时候他就会十分难熬。
过年对他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喜悦感和幸福感,反而会被无处不在的幸福与喜悦衬托的十分凄惨。
他这样的人毕竟只是少部分,没有人会真的认真去考虑“少部分”的感受。
所以后来,只要祁洛母子不在,他就会把过年当做工作日,画漫画,搞选题……
忙着忙着也就过去了。
他掐着点到了傅家。
陈鹏鹏也在家里,大约刚和陈梦菊吵过架,母子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只有傅言高兴得上串下跳,尤其在收了傅久九的礼物之后更是叽叽喳喳,缠着他不放。
他当即拆了礼物,抱着积木要傅久九陪他一起玩。
在傅言热热闹闹的声音中,陈梦菊数次向傅远声递着眼色,可惜傅远声都没有机会插进话去。
直到吃饭时间,傅远声才又旁敲侧击地问了他和林郡的事情。
傅久九用他想好的答案一一答了,一点希望也没留给他父亲。
吃完饭他没久留,向他父亲道了别,起身准备离开。
“家里房子大,住的开。”傅远声留了留他:“你一个人过年,回去干什么?”
这样随意的客套,却让傅久九往外走的步伐顿了顿,背脊也蓦地绷紧了。
他回头看了傅远声片刻,将傅远声看得微微愣在了原地,那目光让他莫名觉得心寒。
“不了,”傅久九撒了个谎:“小洛今晚回家陪阿姨吃年夜饭,我们好久没见了,约好了要一起过。”
傅远声“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雪下得大了起来,傅久九驾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大年三十的马路很空旷,他边驾车边点了支烟咬在嘴里。
烟抽了半支之后,他的情绪才慢慢回笼,一声极轻极冷的笑终于从他嘴里溢了出来。
“你一个人过年,回去干什么?”
烟嘴被紧紧地咬住,在唇齿间变了形,他的眼眶慢慢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
从十八岁那年开始,他就一个人过年了,似乎天经地义一般,那个家是他们的,跟他无关。
他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竟然还能从傅远声嘴里听到这样一句话。
真是……可笑。
他也没想到自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