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既然商讨得差不多,剩下的就靠四阿哥在外头的眼线查探一番,耿奕就起身准备告辞,却听说老大夫来了,不由疑惑。

她犹豫这一会,四阿哥已经让苏培盛请老大夫进来,也示意耿奕重新坐下:“李大夫在京城经营医馆几十年,对京城的大夫十分熟悉,哪怕没有关系相当亲密,消息比我们漫无目的去找要简单得多了。”

耿奕不由惊讶,在她和福晋猜测的时候,四阿哥已经想到去请这位老大夫了吗?

四阿哥果然是走一步想三步的人,她是自愧不如的。

老大夫匆忙赶来,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行礼道:“四阿哥、福晋,耿格格,老夫失礼了。”

四阿哥摆摆手道:“李大夫请坐,是我有事要请教,才匆忙把你请来。你既要照顾独子,还要为他煎药敷药,实在劳累,反而是我冒昧了。”

李大夫刚坐下,听见这话连忙起身摆手道:“四阿哥折煞老夫了,多得四阿哥派来的两个小厮帮把手,不然就老夫一个人也无法把独子照顾妥当。”

毕竟除了煎药之外,他也要吃饭和出恭的,走开不放心,不走开又有些手忙脚乱。

多了两个帮手,不说别的,就是敷药擦身的时候,也有人帮忙,毕竟老大夫的岁数在那里,要照顾病人实在吃力,更别提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独子没力气自己动,哪怕消瘦了许多,也不是老大夫的老胳膊老腿能够把儿子扶着翻身的。

四阿哥摇头道:“举手之劳罢了,你家独子可是好多了?”

李大夫笑着连连点头道:“是,我儿已经能自个喝点粥水,手脚的淤血排了出来,幸好他摔下来的时候护住了脏腑和头颅,没受太大的内伤。手脚有了耿格格那个续骨膏的方子,已经重新接起来了,暂时还没看出成效,疼痛却不如以前那么厉害。”

总归是有所好转,只要不疼就能踏实睡觉,吃得下睡得着,人就有机会重新好起来。

四阿哥寒暄完就直奔主题,问了符合条件的京城大夫都有谁。

李大夫听过后神色一怔,很快就道:“按照四阿哥说的这一些,老夫别的人可能并不了解是否有相中的姑娘,唯独这些全是跟老夫那个孽徒是一模一样的。”

四阿哥也有些惊讶:“真一样了?那他是不是跟简亲王府的人搭上了?”

李大夫道:“是不是简亲王府,老夫不确定,不过这孽徒之前被老夫赶出医馆的时候就叫嚣已经搭上了天大的贵人,转头有老夫求他的时候。”

耿奕倒抽一口气,这人的语气真是狂妄至极!

四阿哥冷笑道:“天大的贵人,也得看他有没命让你求了。”

李大夫听得不寒而栗,小心翼翼问道:“四阿哥,不知道老夫这孽徒究竟做了什么?”

耿奕看了他一眼,都有点同情这个老大夫了。

年纪大了,独子摔成这样,用心培养的徒弟居然是这个鬼样子,李大夫也是够倒霉的。

四阿哥眯了眯眼,只提醒了一个药材:“石葵花。”

既然耿奕都能知道,李大夫更是清楚这个药材究竟用来做什么的,腿一软险些没能站住,被后头的苏培盛眼明手快扶住,才没至于摔在地上的。

李大夫低下头,喃喃道:“缺德,真是太缺德了,老夫怎会有这样的孽徒?”

明明是从小就跟着他学医的大徒弟,怎么长大后忽然就变成这个样子呢?

以前乖巧懂事的徒弟究竟去哪里了,还是说长大后,人心易变?

耿奕安慰老大夫道:“李大夫也不必自责,有些人天生就擅长伪装,只在需要的时候就表现出真性情,露出獠牙来。”

这种人哪怕在老大夫这样济世为怀的好大夫身边熏陶十几年,都无法撼动他的本性。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的就是这种人了。

不知道哪家倒霉姑娘,竟然被这个大徒弟给看上了?

似是看出耿奕的疑惑,李大夫道:“这孽徒看上的,正是太医院一位御医的女儿。”

这人几代从医,家境殷实,只有一个独女。

可以说大徒弟要是娶了这家的女儿,就等于直接继承了一个殷实的医学世家!

耿奕眨眨眼,这人还真是想得挺美的。

幸好小姑娘眼睛不瞎,没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就是被大徒弟这么纠缠下去,那个姑娘的名声也会有碍。

四阿哥沉吟道:“既然可能是他,让人画上两幅画像,一幅送京兆尹,一幅送去简亲王府。苏培盛,你亲自过去解释一二。”

苏培盛应了,正要去寻画师,耿奕自告奋勇道:“爷,不如让妾来画?”

四阿哥想到她做的那个笑脸荷包,有些半信半疑:“那你就先试一下。”

耿奕拿着炭笔,按照李大夫的形容很快就勾勒出一个年轻男子的轮廓来。

面相看着确实满脸正气,五官端正,一表人才,难怪简亲王府的人会被这个皮囊跟骗了过去。

可惜眼神却不怎么好,耿奕画了几笔,看着这个人都有几分不喜来。

两幅画用了半个时辰就画好了,既不是山水笔法,又不是水墨之法,只简简单单的轮廓线条却是惟妙惟俏。

四阿哥有些惊讶道:“这是西洋画法?没想到你竟然也会这个。”

耿奕连忙遮掩道:“只是妾胡乱学着画的,毕竟小时候也喜欢描绘花花草草的。”

她随手就画了一朵山茶花,确实用炭笔画要方便得多,不必担心墨水粗细会把花画成一团。

四阿哥示意苏培盛把两幅画带走,只笑道:“画得不错,给爷也画一幅?”

耿奕一愣,四阿哥已经径直坐回椅子上,眼神示意她可以动笔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总不会是自己画了一个陌生男人,四阿哥不太高兴,想让自己给他也话一幅,这才公平吗?

耿奕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给四阿哥画了起来。

比起之前随意潦草画的那个大徒弟,她对四阿哥就要用心得多了。

先是勾勒大概的轮廓,耿奕就费了不少时间。

再就是爆满的额头,一双含笑的眼睛,接着是高挺的鼻梁,再是微微抿着的双唇……

耿奕想到四阿哥平日不太爱笑有些严肃,嘴唇却很温暖和柔软,耳根就微微一红。

她的脑袋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思绪乱飞,手却很稳,一点点勾画,再细细添上阴影,费了比之前多一倍的时间才算是画完了。

耿奕左看右看还挺满意的,感觉是自己最出色的画作了。

四阿哥不知道何时站在她的身后笑道:“确实很像。”

福晋在旁边也附和着点头笑道:“是啊,跟爷真像,摆在一起都能以假乱真了。”

耿奕怪不好意思的:“福晋谬赞了,其实也没那么好。”

看福晋眼巴巴盯着画作的样子,耿奕立刻主动问道:“不如妾给福晋也画一副?”

福晋诧异道:“可以吗?那就有劳耿妹妹了。”

她回去坐下,耿奕就重新拿起炭笔,却迟迟没下笔,因为四阿哥就站在自己身后没动,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感觉右手都快烧起来了,整个都僵硬了,哪里还能画得动?

“爷这样盯着,妾都要紧张得画不出来了。”

四阿哥不高兴道:“刚才我坐在对面盯着你,也没见你紧张得画不出来啊。”

耿奕无语,坐在前面当模特,和站在后边跟背后灵,那怎么能一样!

福晋在对面就笑道:“爷就别闹耿妹妹了,我还盼着有一张跟爷一样好看的画像呢。”

被她这么一说,四阿哥这才不情不愿挪开一点,没直直盯着,而是坐在旁边时不时看一眼,显然是不乐意离开,非要看着耿奕怎么画了。

耿奕无法,只好努力熟视无睹,只盯着前面福晋看,然后专心低头开始画画。

屋内只有刷刷的炭笔在画纸上勾画的声音,耿奕慢慢变得更加专注起来,完全忘记身边还有一个四阿哥盯着她了。

当初她会去学素描,就为了能帮爷爷画出周边那些药草的样子,好让村民们以后也能认出来。

什么平日能用,什么不能碰,光用说的,说个几天都可能有人误食闹出人命来,还不如直接画出来,哪怕是不识字的村民一看就能辨认出来。

于是耿奕就去学素描了,当时的老师还对她赞不绝口,说是十分有天赋。

然而她去学素描就为了画草药,根本没打算继续画下去的。

素描老师还跑到耿奕家里劝,见劝不住还找耿爷爷劝,一个劲说她是自己教书多年来见过最好的苗子。

为此耿爷爷还让耿奕选择一番,没必要一直陪着他这个老头子满山遍地跑,总要为自己打算一下。

如果耿奕也喜欢画画,跟着这个热爱画画的好老师,以后必然学有成就。

哪怕没成就也无妨,耿爷爷只想让耿奕随心所欲的生活,喜欢什么就能去做什么。

耿奕最后还是拒绝了那位热情的素描老师,因为她确实对画画不是那么感兴趣,当初学画画也只为了能给爷爷帮上忙而已。

而且画画的时候能够集中专注力,整个人能静心下来,这对辨认药草十分有好处。

毕竟草药这个东西,不仔细看不行,炮制的时候还需要耐心,用画画来当做平日锻炼,或者休息时候的小兴趣是不错的,作为以后职业的发展方向,耿奕就没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