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和潍啧啧摇头“听说各地万国驿馆用的是同一个设计,窗户的格局还是太子殿下决定的。太子殿下现在是不是有些后悔将窗户弄成这样?”
万国驿馆的层高比较高,三楼窗户与地面的距离有十多米,摔下去非死即伤。为了防止有人误摔以及避免部分贼子通过梯子从窗户进屋偷窃等,胤礽让人用木材做了个类似后世的防盗窗。
之所以没用钢筋,是因为即便现在钢铁冶炼技术提高了,但钢铁总量不高,需要紧着军事制造,做出来的钢筋全部用于河堤水利修建等更重要的项目,所以只能暂且用木材代替。
不是不能砸开,但砸开需要时间,跳下去也有一定风险,而眼前朱和潍虎视眈眈,不会给他机会。很可能他这头刚开始砸窗户,朱和潍已经背后给他一木仓或者扔一飞刀,他就死翘翘了。
因此,胤礽站在亲卫的保护后方,没有动,只是淡淡看着朱和潍“如今看来,当日死的那个‘朱和潍’恐怕只是你的替身。”
“没错。自我幼年展现出过人的聪明才智后,父亲与旧臣们就将我视为复明希望。从那时起,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便开始为我搜罗替身。
“我有一位胞兄,比我大两岁,聪明才智远不如我,甚至因出生时是早产加难产,思维略有几分迟钝。但因是同父同母,他与我有八分相似。
“随着我表现越来越好,父亲动了心思,对外声称胞兄夭折,实则让人秘密带走,作为我的替身抚养长大。此事除陈叔叔外,再无外人知晓。”
胤礽了然“死的是你胞兄。”
“不错。”
“那三个孩子呢?”
朱和潍冷嗤“我有重任在身,孩子从出生开始就鲜少与我见面,见过他们的人没几个。我不过是就近找了三个别人家的孩子罢了。”
胤礽双拳握紧,好一个别人家的孩子。你自己孩子的命是命,别人家孩子的命不是命吗?竟说得如此云淡风轻!畜生!
“那朱慈熠跟你妻子呢?”
朱和潍神色一暗“他们是真的。孩子这关好过,他们不好过。你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并且抓了好几个认识他们的人,不看到他们的尸体,你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尤其一个是我父亲,一个是我妻子,都是如此重要的身份。你们必定会反复核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些年我不是没想过给家人都寻个替身。但要从茫茫人海中找出有两三分相似的容易,七八分相似的难。而若是相似度太低,并不能瞒过你们的眼睛。要不然我也不至于让自己亲哥哥去死。就算哥哥不够聪明,好歹也是朱家血脉。”
胤礽震惊不已“你没办法李代桃僵,所以就让你父亲与妻子赴死?”
朱和潍双目赤红“你以为我愿意?如果不这样,你们会轻易收手?若是让你们继续围剿下去,我们焉能有活路?唯有让你们以为我们已经全军覆没,连皇室之人也尽皆死去,你们才会罢手,才会放松警惕。
“我父亲与妻子是为了我,为了我大明的复兴自愿赴死。他们的牺牲我记在心里,一定会为他们报仇,手刃仇人。他日我大事得成,光复明廷,也会为他们追封,让世人记住他们的功劳!”
他说到手刃仇人时,眼睛恶狠狠瞪着胤礽,彷如要把他射穿一般。
对于他后面所谓的光复明廷以及追封,胤礽脸上露出轻蔑的笑意,眼底确实浓烈的厌恶“你口口声声光复明廷,口口声声说你是朱氏皇族后裔,你若是光明正大造反夺权,孤倒还敬你两分,可你偏偏只会行鼠辈之道!”
胤礽本以为他种植阿芙蓉提纯阿芙蓉用以控制朝廷命官已经足够卑劣,没想到还有更卑劣的。
“太子殿下不必用言语激我。成王败寇,我行的是什么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不能赢。史书向来都是胜利者书写的。”
胤礽冷笑“你以为你勾结洋人就能赢?”
朱和潍一愣。
胤礽指向地上躺着的亲卫“你敢说,他们之所以会昏迷没有那位雷克斯公爵的手笔?”
朱和潍脸上神色微变,转头看了眼门外廊道与楼下庭院,地上躺着的亲卫们仍旧躺着,一动不动,半分生息都无。目之所及站着的全是自己人,他心神稍稍安定下来。
“他们从拙政园出来的时候还好得很,即便是延迟发作的药物也不可能。拙政园不是你们可以下手的地方。所以他们只能是在万国驿馆出的问题。万国驿馆中谁能下手?
“寻常人端来的东西,孤的亲卫可不会吃。唯有雷克斯,他是弗瑞斯国的公爵,很有身份,之前还曾面见过汗阿玛与孤,颇受礼遇。他若以关心款待之名送上茶水,亲卫们总要给几分面子。”
原来是猜的,朱和潍心神更定了两分“太子殿下果然聪慧。”
“同洋人勾结,你以为他们会真心帮你!”
“是否真心有什么要紧?相互利用又如何?只要能达到目的,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胤礽咬牙切齿,“雷克斯公爵带过来的人不会太多,你们莫不是以为杀了我,单凭这些人就能谋朝篡位?”
“太子殿下谦虚了。你可不是一般的太子。你一死,民心动荡,朝堂动荡,就是我们的可趁之机。单凭我们现在手里这些人当然无法谋朝篡位,但雷克斯公爵身后站着整个弗瑞斯国。当然,太子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太快。至少不是现在。我还指望你能帮我个忙呢。”
胤礽脸色骤变“你想用孤引出汗阿玛!”
朱和潍神情不变“死一个太子可令朝局动荡,那么如果连皇帝也死了呢?谁不知道清廷陛下最是偏爱太子,你说若我做个局,陛下就算再英明,关心则乱,碍于你的性命,他会不会入瓮?”
“你休想!”
“太子与皇上可真是父子情深啊,我杀了你的亲卫,将你困住,求生无望,你都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一提皇上你就受不住了?可惜如今的情形不是太子说了算,我是不是休想,咱们走着瞧!”
朱和潍神色一肃,眼厉如刀“来人,拿下太子,其他人都宰了!”
话音刚落,身边人还没来得及动作,只听楼下传来一句女声爆喝“住手!”
朱和潍一愣,转身向前两步,低头俯视,脸色大白“陈夫人,你在做什么!”
春枝挟持着一位五六岁的男童,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紧握匕首贴近男童脖颈。男童尚不太知事,不是很明白现在的情形,瞧见朱和潍,大唤“爹爹!”
他想要冲过去,偏偏人小力气小,脱不开春枝的禁锢,反而因为胡乱动弹使得脖子被划伤,疼痛传来,他瞬间不敢动了,哭泣不止“春姑姑,桐儿找到爹爹了。你让桐儿过去好不好。你为什么要抓着桐儿,桐儿好痛。”
春枝脸上露出一丝不忍,可仅仅只是一晃眼,转瞬即逝,心又硬了起来。她抬头看向朱和潍“放了太子,否则我就杀了桐儿。咱们以一换一。”
朱和潍大怒“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