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娘抬头:“什么?”
“当日陈大山要卖你,我将你买下,是签过死契的。”
柳三娘瞳孔地震:“姑……姑娘,你……你不是说……”
“是!我说过,我从未把你当卖身给我的奴婢。我保留卖身契,是因为陈家与你娘家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人。有卖身契在,你是我的人,我可以名正言顺地为你出头,护着你。主仆在前,他们就不能用亲人的名义挟持你。”
塔吉古丽看向柳三娘,“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我有你的卖身契也是真。你当日栽赃我的时候,可有想过,奴仆指证主子是什么下场?这件事不管你成没成功,就凭你的卖身契在我手里,你就得不了好。
“这些日子以来,我待你如亲朋,从未视作奴仆,以至于你自己都忘了这点。可你觉得陈大山也忘了吗?对于你栽赃我的下场,你认为他清楚吗?你真信帮他做了这没良心的事,他会重新接你入陈家?”
就算塔吉古丽出事后,她侥幸脱身。可奴仆之身,如何入陈家?又如何做陈家大夫人?况且她真能脱身吗?奴告主,乃大罪。
柳三娘恍然明白这点,脸色大变,声音变得急促而颤抖:“姑娘,姑娘你饶了我吧。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帮我跟顺天府的大人们说一声,你放过我好不好?你放过我这一回,我以后都听你的,全听你的。你救救我!姑娘……”
“晚了!”
晚了……
说完这两个字,塔吉古丽不再开口,她走向衙役,递给他们一枚碎银子:“多谢几位大人,我说完了,你们把她带走吧。还有一事,烦请帮我同府尹大人说一声,柳三娘是我买下的,卖身契在我手上,衙门亦有存档。”
奴告主,罪加一等。
柳三娘只是从犯,本不至死,可若加上这点,就不一样了。
衙役满口答应,却将银子退了回去:“姑娘的话我们记住了。姑娘放心,对柳三娘的处置一定从重。这银子姑娘收着吧,我们可不敢拿。我们这就押柳三娘走。”
塔吉古丽看着银子顿了几秒,心中的猜测又加深了几分。
柳三娘瘫坐在地,直到被衙役拽走才嚎啕大哭,不断求饶,可惜晚了就是晚了。
街角另一处。
亲眼看着塔吉古丽在医馆众人的簇拥下进门,胤礽放下车帘,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很好,不圣母,不烂好心,还懂得如何利用主仆关系反杀回去,胤礽十分满意。
小柱子询问:“主子可要去看看她?或是奴才把她叫过来?”
“不用了。她刚洗刷冤屈从牢狱出来,惊魂未定,让她休息几天,平复一下心情吧。不急这一时。”
小柱子低头应是,暗自思忖,他伺候太子十余年,何曾见过太子对哪位姑娘如此体贴,想得这般周道?可见太子对这位塔吉古丽是真的上心了。哦,不对。不能再称塔吉古丽,或许很快,他就要尊一句“姑娘”了。
对于小柱子的心思,胤礽半点不知,他敛下神色:“走吧,去赫舍里家。”
廖振全说,顺天府查到陈大山身上,眼见就能还塔吉古丽清白的时候,赫舍里家的小厮曾来过顺天府,递的是一等伯心裕的名帖,言语中更是透漏出让顺天府给几分自家老爷的面子,把此事定在塔吉古丽身上的意思。
一等伯心裕,赫舍里家的五老爷,太子的五叔公。若不是廖振全抬出太子这位正主来,顺天府很有可能就顺水推舟了。
想到此,小柱子心神一凛,应道:“是!”
赫舍里家。
胤礽虽常出宫,母族府中却来得少,乃是稀客。心裕没想到这位大佛能够亲至,火急火燎前来接驾,恭恭敬敬将人迎进去:“太子怎么来了,也不事先派人说一声,臣等好做准备。”
“突然到访,没打扰五叔公吧?”
心裕忙摇头:“没有,没有。太子能来,微臣心里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是打扰。”
心裕说的是真心话,太子愿意同他们亲近,他们只有偷着乐的份。
说完,他又道:“太子可是有事?”
“是有事。”胤礽也不绕弯子,直接顺天府接到的名帖递过去,“五叔好好看看,这可是自家的名帖?”
“是啊?怎会在太子手上?”
“这帖子是孤从顺天府拿过来的。府尹大人说,前两日府上的小厮拿着这个帖子找上门,让他平一桩案子。”
“平案子?”
心裕越发狐疑。
见他这副神色,胤礽心下了然。名帖是心裕的,但背后的人绝不是心裕。料想也是如此。药酒虽好,能挣银钱,挣的也有限,心裕身为一等伯,还能缺这点钱?若说是觊觎塔吉古丽美色,以心裕的身份,也犯不着如此迂回曲折。
胤礽看了小柱子一眼,小柱子上前将来龙去脉道出。
心裕一脸懵逼,什么塔吉古丽?什么医馆白大夫?这是谁?
心裕扑通跪地,连连辩解:“太子,误会!这个绝对是误会。微臣不认识什么医馆白大夫,这不是微臣干的。”
“但这名帖确实是府上的。”
“帖子确实是微臣的没错,可这事微臣实在不知情。微臣……”
“五叔公,有人拿了你的帖子去顺天府平案,你不知情?”胤礽环视了一圈厅里的奴才,“这府上,看来要好好查查了。”
心裕急忙点头:“是!得查,微臣这就查!”
胤礽起身:“行吧。五叔公自个儿先查着,时辰不早,孤就先回宫了。五叔公若是查出了结果……”
心裕赶紧接话:“微臣一定进宫禀明太子,任由太子处置。”
胤礽轻笑着摇头:“不用了。不必告诉孤,孤也不处置,总归有大清律例在呢,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说完,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