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第五局了,他也输了五局。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引以为傲的21点都在这个东方女人身上占不到半点便宜。
他死命地盯着对面那个风轻云淡的女人,她正欣赏着自己刚做好的指甲,一脸的惬意。
见他望过去,女人轻柔柔地笑了笑,说道:“轮到你了,亚历山大。”那语调慵懒,与他是明明是两个极端。
第六局,船身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轰鸣,整艘游轮都在晃动。
荷官发牌的手停滞了下。
他望向自己的主人,与此同时宴会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干什么!!烦死了!!”亚历山大大吼着。
引出苏特恩的一丝杀意,叫这么大声做什么,会吵到姐姐的耳朵的。
门外的大副颤抖着声音说道:“船长,不好了!!动力炉出事了,里面被炸了!!”
一瞬间,亚历山大原本被涨得猪肝的脸色变成灰白色,他捂着胸口直接喷出一口血。
那一刻雨宫千雪猛地一踢桌脚,准备借着反作用力直接避开飞溅出来的血丝,然而在她身后的苏特恩更快一步,直接抓着她的椅子,滑行出去一段距离,并半个身子挡在前方。
雨宫千雪挥挥手,示意他让开,冷冷地看着那个眼红如血的男人,“还赌吗?”
荷官从怀里掏出手/枪,还没来得及对准,枪管就被一片利刃给削掉了半截,连带着握枪的手也被削掉一层皮。
“还赌吗?”雨宫千雪并不看那边发生的事,沉着声又问了一遍。
亚历山大从桌子上爬起来,用衣袖猛地擦了嘴,“赌!!”
此刻他感觉自己不再是奥菲利亚号那个运筹帷幄的船长,而是十多年前雨夜里那个拿出自己一条左腿作为赌注的亚历山大。
困扰了他十多年的雨夜在这一刻重新回来了。
当年他能绝地翻盘,这一次他也可以。
“好,那就继续。”雨宫千雪点点头,将座椅重新拖回来,然后对着门外愣住的大副说道:“你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疏散游客??这点紧急训练都忘记了吗?”
一瞬间,反客为主。
大副颤抖着身体,答应着跑开了,却忘记了对他发号施令的根本不是船长。
精致冷艳的妆容依旧,两人重新坐定在桌前。
船身的的晃动依旧在持续,带着点鲜血痕迹的扑克牌被发到两个人的跟前。
雨宫千雪刚准备伸手去拿,就被苏特恩制止了,他温柔地说道:“姐姐,太脏了,我来拿着。”
“可以吗?”雨宫千雪抬了抬下巴。
“随便。”
亚历山大抹了一把脸,他不觉得有人能在自己面前出千。
赌局在这诡异而又沉默的氛围下继续着。
第六局,还是亚历山大输了。
第七局,同上,亚历山大输了。
第八局依旧如此。
第九局依旧如此。
第十局,游轮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被撤离了,只余下这个宴会厅里的几人还有门口的大副。
雨宫千雪摩挲着自己的指甲,轻飘飘地说道:“船长,我认输,这个给你。”
已经被狂热的赌局折磨地老了几岁的亚历山大捂着胸口,一脸的不可置信。
“为什么要认输!!!这一局你不可能输,我会记牌!!别想骗我,你这是在施舍我吗!!!”
他几近疯狂地捶打着赌桌,震得那些扑克翻了个面。
“不,的确是我输了。”雨宫千雪将那些扑克一张张翻开,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会记牌,我也会。亚历山大,你应该感到荣幸,你是第一个让我记住12副牌的人。”
看到属于雨宫千雪的牌一张一张翻开,那些数字触目惊心,让亚历山大捂着胸口喘不过气,直接跪倒在地,不停地往外吐血。
一旁的荷官连忙伸手想去扶自己的主人,却被一巴掌甩开,“滚!!你这个蠢货哑巴!!”
雨宫千雪走到他的面前,将u盘放到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在亚历山大挣扎着想要拿到的时候,红色高跟鞋的后跟一脚跺穿了他的救命稻草。
“no!!!!!”
亚历山大怒吼着,眼红如血,整个人都痛苦地扭曲了起来。
他输了,驰骋了赌场大半生的赌徒,彻底输了,一干二净,连自己的性命都输了。
“大副的救生艇在下面,你现在去还能活着离开,动力炉,锅炉那边马上就要有第二次爆炸了。”雨宫千雪冷着脸和哑巴荷官解释着。
她最多做到这种地步,至于逃不逃命,那要看他自己。
“姐姐,你要去哪里?”苏特恩跟着她身后一米处,轻声问道。
雨宫千雪偏头看了这个苍白疏离的少年,笑着说道:“我要去把这艘游轮送往地狱,你要来吗?”
爆炸的光芒在她身后冲天而起,璀璨的火光将她白皙的肌肤印成玫红色,高高挽起的发丝在风中飘荡,好似蝴蝶,容光粲然,眉目如画。
这样的姐姐,邀请他一起去地狱吗?
“去。”他呆呆地回复着。
三途川也好,去见伊邪那美也好,他都愿意。
雨宫千雪转过头,脸上的笑容撤去,重回一片漠然。
偌大的游轮上已经变得空荡荡了,连脚步声都带着点回音。
游轮控制室,各种仪盘表闪烁着,雨宫千雪盯着航线图,一把将抑制器取了下来,前方不远处就是一座足够大的冰山。
要是正常行驶,肯定是从附近擦身而过,而在抑制器取下的一瞬间,航线图出现了诡异的波动,朝着那座冰山冲了过去。
真不愧是【绝对厄运】啊,雨宫千雪无声地笑了笑。
“姐姐,快离开吧,这艘船要撞上冰山了。”苏特恩小声提醒着。
“你能看懂?”她有些惊讶。
苏特恩点点头,“快走吧。”
“救生艇已经没了,这种程度,已经是踏上黄泉的不归路了。”雨宫千雪笑着说道。
“姐姐,你是想杀了我吧?”苏特恩偏着头,眼瞳干净澄净。
雨宫千雪点头,“对。”
“不,姐姐,这种程度的低温奈何不了我的,会死的只有你啊,我的傻姐姐。”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温软,“快走吧,我会保护姐姐的。”
“你被改造了?”
“是啊,毕竟是从实验室出来的。”苏特恩脱下西装,只余下那件单薄的白衬衫。
雨宫千雪摇着头,最糟糕的念头得到了验证,组织真的有在弄这种惨无人道的实验。
因为去宴会厅的缘故,她身上的武器都被收走了,不过即使有,她也不认为自己能打得过苏特恩。
但至少,她绝对不要欠苏特恩的人情,绝对不要欠变态的人情。
海风吹来独有的咸湿味,也混着难耐的冰冷。
雨宫千雪瞥了眼漏风的窗台,笑着说道:“苏特恩,你转过身去。”
“姐姐?”他语气里带着点疑问。
“高跟鞋穿着我难受,我不想被人看到我脱鞋的样子。”
苏特恩点着头,乖乖背过身。
然后他听见鞋跟接触地方的“哒哒”声,再然后是玻璃的声音……
玻璃!!
苏特恩猛地转过身,只看到一抹蓝色从窗台飞了出去,好似一只青鸟。
他伸出手想要去抓,却只触碰到一丝布料。
“姐姐!!!”
绝望而又歇斯底里的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一般。
为什么……
为什么……
他只觉得脑子好痛,生锈的齿轮在强硬地相互卡着,挤压着他大脑里的血肉。
他费劲全身力气才爬上窗台,随后一头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