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琰在街对过站了几刻,便问芳华道,“刘瑾倒台后,他们改向谁家献媚?”她这一问,问得就到点子上了,西洋生意赚钱,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罗伯特金身为一个无根无蒂的外国人,他死在京城,问都不会有人多问一声,当然若是收了他的钱,这些当官的人,倒也不会闲得没事谋财害命——他和皇后都做过生意那,可是通着天的人。但刘瑾倒台后,不找个新的靠山,他们的生意会难做起来,也是难免的,可看这铺子一付兴盛的样子,就知道这罗伯特背后的新靠山,定然也是个威风人物,这才叫京城
112、反攻倒算
商贾官宦不敢强买强卖,拖欠了他的货款。
芳华微微皱眉,思量了半日,才有些不肯定地道,“或许是大学士梁储,也有可能是李相公。”她所说的李相公,自然是阁老李东阳了。
乐琰点头冷笑道,“凭他找了谁,今日这该死的英国鬼子是别想和我玩花招了。”当时为了引入种子的事,她与刘瑾可是货真价实地交了一次火,刘瑾变着法子想要分她的宠,多半也是从那次龃龉起的心思。乐琰虽然是个明理的人,但对罗伯特也生不出什么好感来。在大明朝这一亩三分地上,敢给地主婆颜色看的人,委实也并不多的。
芳华深知乐琰的心思,也露出了一个快意的笑,轻声细语地道,“娘娘仔细别气坏了身子,为了那起子趋炎附势捧高踩低的人,可不值得。”她这话看似劝解,但却含着挑拨,乐琰虽然知道她的用意,但怒火却也不期然盛了三分,轻哼道,“这可不就来找麻烦?他面子可不小呢,要我亲自上门踢馆。”
她们两人虽然站在人群中,但身边若有若无,却是围了一圈侍卫,俱都是背对乐琰,不敢逼视,乐琰环视了一圈,只认得一个眼熟的,便指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姜勇,乃是锦衣卫南镇抚司京城卫所千户,请……请公子差遣!”这人年约四十,虽然膀大腰圆,但看着十分老成持重,乐琰点点头,笑问道,“你眼下手里能召集多少军马?”
姜勇很明显地犹豫了起来,其余僚属也都若有若无地望了过来,乐琰见他不答,便又问,“你是这里的首领吧?”
“公子每次出行,都是属下带人侍候。”姜勇忙应道,又咬了咬牙,方才道,“小人手下大约有三百余人,若是公子有什么大事要办,那就得向指挥使要人——”
“谁和你说这个了。”乐琰才晓得他会错了意,以为自己又要有什么大动作了,当下啼笑皆非地笑骂了一句,才道,“去,叫人穿着锦衣卫的衣服,把对面的洋货店封了。”
姜勇顿时精神抖擞,胸有成竹地应了声是,又问,“公子,要砸吗?”他到底是粗人,问起来竟是十足的馋涎欲滴。
乐琰扑哧一笑,想了想随意道,“别惊动了里头的客人,让他们都回家去,货物么,看着不值钱的砸个两件也就是了。里头的人要问起,你就说是我夏二姐来收两年前的一笔旧账了。”
她背负双手,语调表情都是淡淡的,看不出怒气,但姜勇也是走遍江湖的人,哪里听不出这底下的一丝怨毒?当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方才冲兄弟们打了个手势,低声道,“侍候好公子。”便亲自转过街角,不知去了哪里。
此时已是四月初,刚过了清明,街上甚是热闹,多有人担了嫩藕新荷叫卖,
112、反攻倒算
乐琰站了一会,便想要买节藕来吃吃,无奈自袖中掏出的都是金叶子、银角子,却并没带着铜钱,无奈之下,只得问芳华道,“可有铜钱?请你家主子吃一节藕如何?”
芳华笑个不停,但她如今是宫中第一个红女官,家事甚丰,浑身上下摸遍了也找不着一枚铜板,乐琰不便与锦衣卫搭话,她又还没出嫁,到底面嫩,两人此时都觉得口渴,面面相觑之下,只得进了洋货店斜对过的醉此间,又不好意思只要一壶茶便罢了,也不顾离午饭还早,便直到二楼要了一桌酒菜,叫小二到街面上买些嫩藕来下酒。如此大费周章,才吃到了两节藕。两人都觉得好笑,一面吃,一面说笑个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