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判二字,他已唤得熟稔,似不打算改口了。

姬偃想了想,眼里是疑惑。“……不知道。”她是个虚心接受建议的人。

“在下心之所属早已不在人世了。”

“欸?”姬偃一惊,眼底是浓浓的诧异。

不该还在的吗?没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姬偃总潜意识里认为欧阳少恭口中的那位巽芳还在世。

脑海里猛然乍现起一个声音,一个虚无缥缈,离自己好远好远的声音。只听一个女人说:“巽芳……永远都还记得当日的誓言……只要活在世上一日,始终会陪伴少恭左右……绝不……分离……”接着,一个同欧阳少恭一模一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道:“我……也同样记得……”再接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好长一番话,这话让姬偃忍不住心痛起来。

大片的透明液体从眼眶中滑落。

欧阳少恭见她落泪,眼底竟再一次出现了一丝慌乱。难得的慌乱,本与他无缘的。

姬偃的手在颤抖,她慢慢抬起手,抚上自己的额头,喃喃道:“寂……桐……?”头有些痛,姬偃顺着脑海里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明白……夫君并不在乎表相容颜……但巽芳也只求能够陪在你的身旁……无论是以什么身份……夫君可还记得……在欧阳家,你五岁生日时候收到一件非常喜欢的礼物?那礼物便是我替你缝的一件小袄……”她说到这里时,欧阳少恭已一把攥住姬偃的手腕,狠狠的。

“你说什么?判判,你刚刚在说什么??”欧阳少恭的脸上布满了难以置信。

“……你去到青玉坛……看着你为寻到另一边魂魄苦心筹划,杀人如麻……我却……无法阻止……我知道……夫君体内太子长琴的魂魄……力量已经快要耗尽……过去这一世,便再也无法渡魂……除非……能够寻到另一半……可我……我也不愿你为了这些……害死那么多人……虽然……与雷严合谋,无异与虎谋皮……巽芳自己……亦是沾染满手血腥……但我知道少恭想要做的事情,比雷严还要……”她没有停止重复那些话,而是说到这儿时顿了顿,接着又道:“当初……巽芳仅仅希望……雷严能够将你关在青玉坛……我……慢慢想办法令你放弃那些可怕的计划……少恭,你恨我……也无所谓……巽芳……只求你不要再做这些事了……我……没有几天可活……剩下的时日惟愿能与夫君静静待在一处……如果……要同你一起赎罪……我也愿意……”当她重复完脑海里的女声,姬偃胸口已像被一块石头压着般,闷得无法呼吸。

眼底掠过难得的震惊之色,她下意识用力将欧阳少恭推开,推开时,她的额上早已布满丝丝冷汗。

这些话为什么会在她脑海里出现?那个语声癫狂的人真是眼前这个如沐chun风的人,她无法确定。可,可那些话,那疯狂的笑声……计划?什么计划?半魂的计划?“你,你想对小溪做什么?”

那些断断续续的话已经让欧阳少恭多半了解到一些事。

第一,巽芳便是寂桐。

第二,寂桐与雷严正合谋困住他。

第三,姬偃知道这些事。

第四,他的计划将会出现变化。

“小溪?”欧阳少恭忽地轻蔑一笑,道:“判判口口声声说在下是你的丈夫,是你一直在寻的东方清转世,可每每遇上事,判判第一想到的便是百里少侠。一开始是判判认错了对象,如此倒也没什么。现下判判已确定在下才是你要寻的那个人,可还是心心念念于百里少侠,是对他动心了?”

危险!?

眼前这个青年很危险,这是姬偃头一次对一个人做出这样的判断。

忽地在欧阳少恭面前隐去身影,待在现形时,已与他拉开一大段距离。会做出这样的反应,是本能。

面对危险而想逃开的本能。

可这样的本能恰恰伤害了欧阳少恭。

欧阳少恭看着她眼底的戒备,眼底掠过一丝自嘲的冷意。

“判判与其他人又有何不同?不,你与他们一样,唯有巽芳待我始终如一……”

判判二字,他已唤得熟稔,似不打算改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