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抑制不住失望的情绪,以致之后的应对拙劣异常。我忐忑而语气镇定的提出同行,他同意了,我离开时他突然叫住我,我以为他认出我来了,莫名觉得自己骗了他,有种谎言被拆穿的尴尬羞臊;原来是归还衣服。

互换姓名时,他说他叫米佳,我猜是真名,这次我用了假名。

他首次用富酬这个名字出现在我生命的那年圣诞,给我的礼物是他的挂坠。通过它,我见到了热衷交易的神。

他消失后,我买下了那所房子,把他养在楼上阳台的常春藤拿下来照顾。

我出差回来,发现床边的刀痕和缺失了的手稿。

常春藤死掉了。

说永远不会回来的富酬回来过。

我想刀刺中了我的动脉,我的血液在飞速流失。

世界从我身旁波涛般地汹涌掀起,又狂风般地极速逝去。

我听到隔壁的动静。

白天已经表现得那么殷勤又错漏百出了,只好强忍着不去看他。

我以为我忍得住。我放下手里的营生去了隔壁,敲门入内,见到他之前我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他会有这种精神状态。

他给我的印象是精明狡猾、清醒而目标明确的,压抑着悲伤,不显露内心,你看他脆弱易折,同时知道他不会轻易破碎。

而我眼前的是一个被压垮却重建不能的人。

他从污浊的水中站起来,忽然反应很大,说别提她。

她……是美惠吧。

他不计力度的撞破自己的额头,那种劲儿是真正失去理智的疯子特有的,他是有用生命冒险、孤注一掷的疯劲儿的,只是之前用市侩钻营的表皮矫饰得完美无缺。

医生医不好他,照粗略诊断看,他有不少年岁可活,却不肯照顾好自己。过得舒坦向来非他所愿,对他来说,重要的不是治愈,而是带着病痛活下去。

我见他十分不舒服,在发抖,一时冲动,没多想就脱下外套给他披上。

眼下是我与他重逢以来最近的距离,我这才发现,他似乎病得厉害,眼睛也坏了。

震惊之下,问话脱口而出,还以为一开口准会暴露,在心里为解释自己怎么在这组织措辞。

但是他不记得我。

路程很赶,为了不等隔天下一班周日的船,我们两人晚上挤睡在一张一米半宽的床上。

好几个晚上我睡不着,望着他单薄的背,很想伸出手去,他因药物睡得极沉,若触碰他,他也不会有知觉,但我只是和他背对背的侧卧着,从未逾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