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会是别人,因为自从被带来这不知名的地方,我看过的人只有大蛇丸。
『人』指的是『活人』,那些跟我一样泡在罐子里半死不活的,不算。
继续顺着方向看上去,我对上那双耀眼的金瞳,即使隔着厚厚的玻璃和有色液体,灿烂度不减半分,恍若挟带着热度,使周遭冰冷的液体都升温不少,毕竟太阳晒在皮肤上,是热的不是?
细长的瞳孔直直盯着我,像蛇在评估猎物该张多大的嘴才吞得下去。
我不晓得他在看什么,他的视线很固定,不同于研究的逡巡,只是锁住我的目光,被看又不会少一块肉,哪怕真的会少一块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我目不转睛地看回去。
除了颈椎直着以便和大蛇丸对视之外,我的四肢成放松下垂状态漂在罐子的中间,平时紧闭掩饰鳃的皮肉完全张开,浅蓝色液体在我颈侧徐缓地一进一出,幸好我头发不长,免去排水孔堵塞的惨剧。
就算没有强烈水流,眼珠直接接触液体并不太舒服,但我舍不得眨眼,刀在清醒状态切下来神经反射绷紧肌肉都有办法忍住,这点冲动很容易压制。
大蛇丸偶尔才会出现,他在的时候我也不是能全程看得到他的眼睛,难得有正大光明的机会,多看一点是一点。
身处黑暗久了,每一次光明都是如此宝贵。
大蛇丸凑近了些,手掌贴上玻璃,眼睛微微眯起,看起来在探究我不明白的东西。
我歪了歪头。
细微的动作却招来液体的剧烈流动,暴露的眼珠刺痛感遽增,太强烈的刺激令我眼角肌肉抽动了一下,紧接着,有东西隔开了我的眼珠和不明液体,但并没有阻挡我的视觉,我看见大蛇丸笑了,金色的虹膜闪着光。
当我被变成两条蛇的手臂从罐子拖出来,湿淋淋地躺在手术台上,刀尖直奔我眼球的时候,我没感到太大的意外。
手倏地紧握成拳,左边的视野先是一片红然后全黑,不晓得是视力丧失于刀锋之下,抑或是单纯血流太多严密遮住瞳孔造成的。
我眼珠不动,直视天花板,方便大蛇丸下刀也免于他错手戳瞎我可能还能用的左眼,利用眼角余光捕捉细碎的金芒,不去掩饰痛楚造成的生理反应,如果装死没有意义,何必耗费额外的心力去压抑本能,本能的存在自有其道理,是身体的自然保护机制,虽然有时候会让我们死得更快。
兴许是我多次展现实验体的顺从,也可能是眼部就那么小没多大的研究空间,大蛇丸这次很快停手,清理完毕实验部位后头一次拿出块纱布,压在我无法视物的左眼,再用两条胶带交叉黏好。
他意味不明地笑出声,「倒是挺乖的。」
说着,拍了纱布一记。
我吃痛,然而没动。
等了几秒,没等到往常实验结束后的蛇体缠绕搬运,我转头看过去,大蛇丸弄了一团水球在空中搓手,垂眼看我,苍白的脸被灯光染上一层暧昧色泽,唇边的弧度未消。
「出门左转第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