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明信片,有图案的一面贴在里面,只露出写字的部分,像是便签纸。
墨水被空气氧化,显示出奇怪的颜色,略微发红。
“……
我搬到底特律了,这个城市简直是个港口,又到处是汽车工厂,好像康缪尼司特号,行驶在海上,却一肚子机械。
这里还有很多教堂,当地人都叫它‘教堂城’。
这张明信片是亨利·福特-汽车博物馆,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这是我的住址和电话,祝你身体健康!
Yau”
他去看那些留下的角落碎片,有的是编号,有的能看出背后的图案。
我只是不想从我这边剪断那条联系的线,哪怕这条线已经是断的,我也不想从我这一方亲手剪断它……
所以我才寄着明信片。
节日,或者搬家,或者改电话号码。
这都成了一个习惯,不代表任何意义的习惯,改不掉的习惯……
一拳重重砸在摇摇欲坠的木板相框上,东方人转头冲出去。
“你个混蛋王八蛋!”
“我知道你就在船上!”
“给我滚出来!”
“快点给我滚出来!”
空空的废墟中,声音碰上围墙,没有回应,只好又奔向另一面围墙。就这样,一层一层传向远方。
不知不觉,他回到了最顶层的舞厅。
头等舱走廊里的门虚掩着,漆黑,看不到残破的壁纸。彩色玻璃的屏风早已变成铁框,像是囚室的窗。一切装饰都消失了,唯有大厅最原始的宏伟结构,在冬日无力的阳光下,散发着无法磨灭的雍容气息。
太阳已经默默走过了一段旅程,天井的光柱也悄无声息的转动了一个角度。一切都笼罩在光柱中,只有留声机在一边,依然流淌出优美缺带有破损的钢琴曲,这是旅者在雪原流浪的章节。
东方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入舞厅的,屋中央洒下的阳光,让这里充满了西方那种神圣感——这种感觉让他觉得眩晕,脑子里被强迫塞进什么东西一样。他的嗓子发疼,甚至觉得地板又开始上下起伏。
他看着那束光柱,明亮得刺眼,从那些肮脏、破败、昏暗的下层一路上来,看到这束无暇的光柱,眼睛无法适应,发酸,肿胀着。
他痴迷的看着那束光,忘了注意地面,一脚踩上破碎的瓷瓶,突然向前趔趄了一下,几乎摔倒。
“晕船啦,Hayn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