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喜欢听实话,当然前提是得有讲究,不能随意刺破别人的逆鳞。这等情况下,何玉轩试探了几次便知,这些实话远比虚假的奉承有用得多。

朱棣颔首,似是如此简单就认为何玉轩说得有理……当然是不可能的,他看着何玉轩说道:“不如子虚把这些想法写成折子?

何玉轩的笑容有点僵硬,无奈地说道:“臣真的要写吗?”

话语如何转变成思路,思路如何落实成实际操作,这压根不是一回事。

朱棣笑道:“子虚流露出来的只是小小一部分,我倒是想知道你更深藏的想法是什么,既然说不出来,写总是能写出来的。”

何玉轩抿唇,不想在这件事上兜圈,慢慢地点头算是应了这件事。

屋外寒风飒飒,白雪皑皑,飘洒的雪花落满了整个屋檐院落,把漆黑干枯的树枝都重新覆盖了白色,就好似是初春来前的最后一道离别赠礼。

何玉轩慢悠悠地说道:“万岁该休息了。”

过了子时甚久,两人对坐而饮,如今何玉轩已然有点困倦。

朱棣挑眉看着何玉轩困乏的模样,似笑非笑地看他,倒也没点破他的心思。

今夜,两人至多也只是这般说说话,彼此间少有其他的交流,却不觉得奇怪尴尬,何玉轩只能想道:怕是此情此景太过动人,便是人也难得糊涂,不愿去深思其他。

何玉轩随着朱棣起身,慢慢踱步走到了屋外。

甫一从温暖的地方突然走到了冰冷的室外,何玉轩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随即肩膀上就被大了一件厚实的大裘,“莫要着凉了。”

这话本应该是何玉轩这个吏目告诫朱棣才是,如今偏生是颠倒过来了。

朱棣低头看着何玉轩的模样很是温柔内敛,让何玉轩有点不太自在地扭过头去,然后慢慢点头。朱棣也只是笑,并未再说其他,在何玉轩的推拒下依然是亲自把何玉轩又重新送回了太医院,而后才在夜色中翩然离去。

何玉轩独自一人站在药房内,独立片刻后摇头。

罢了,不管今日朱棣到底是想些什么,这是最后的一个夜晚了。

何玉轩叹了口气,抬头看着还是漆黑的天际,虽然还是暗沉沉的,可是已然快到了换班的时候,这还真的是……

缭绕他的那些许寂寞孤独似乎被磨平了许多。

何玉轩慢吞吞地等到了来换班的同僚,然后拎着小药箱走到了宫门口,送他来的马晗靠着车辕呼呼大睡,何玉轩颇有点好笑,又有点羡慕他健壮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