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夫人道:“这些都是三丈宽幅的,绸子一匹二两三钱,缎子一匹一两九钱,细棉布四百钱,那半匹细绫算你六百,总共是六两五钱银子。”

由仪又道:“再给我称六斤好棉花。”

庄夫人道:“那给你算一钱银子,六两六,凑个吉利些的数儿。”

由仪点了点头,拿了银子给庄夫人,庄夫人量过后笑了:“旁人都不服,我就服你,这钱从来没差过,也不见你量一量。”

又笑着侃道:“你就多匀我些又何妨?”

这也不过是句玩笑话,二人笑过一番便过去了,庄夫人吩咐丫头荷叶与由仪一起带着料子回去。

由仪索性带着那丫头往常给她做衣服的针线娘子那里去了,将料子留下,又给了定金,只等新衣服上身了。

秋天的侯锦是多雨的,由仪起了小炉,煮了滚滚一壶的茶水。茶是她在山里采药时候发现的,自己采摘、炒制,一年能收二三罐子,只在秋冬喝。

另外还有一碟米糕,是巷子里赵大娘的手艺,由仪送了她四五个熟透了的大红石榴,她送了由仪一碟米糕。米糕入口滋味清甜,吃着也不腻口也不上火,很得由仪的喜欢。

外头风雨呼啸着,由仪拢了拢身上羊毛线织成的披肩,慢悠悠给自己斟了一钟茶水,手中的书轻轻翻了一页,是个新话本子,文笔不咋地,但是颇有新意,闲来无事打发时间也足够了。

“秦大夫在吗?”男声温润清越如潺潺山泉、风吹翠竹,一入耳便令人觉着很舒服。正是那位搬到了由仪隔壁巷子里的“侠士”,如今应该是退休侠士了。

由仪抬头看向他,道:“怎么了?”

“在下季言蹊,是巷子里新搬进来的住户。听赵大娘说,您的医术极好?”季言蹊笑了笑,温文尔雅,实在不像江湖人士。

由仪垂了垂眸,随手将书和茶水都放下,将披肩随意理了理搭在椅子上,对他道:“进来坐吧。”

季言蹊于是将伞在廊下放好,踩着棠木屐进来,在诊室的椅子上坐好。

由仪搭手给他诊了脉,见季言蹊半天没开口说症状,于是掀起眼皮子看他一眼,问道:“咳嗽,气喘,心悸。经络旧伤,内力运行不畅,午夜惊梦可有?”

前面说的颇为肯定,后头却换了询问的语气。

季言蹊于是松了口气,对着由仪笑道:“大夫好脉息。”

这算是肯定了。

由仪沉吟半晌,问他:“受伤多久,从前用什么药?”

一面问着,她一面抬手研墨,落笔拟方剂。

季言蹊俨然是早有准备的,于是一一对着由仪说了,见由仪下笔如有神地拟方剂,扫了两眼她潇洒不羁的自己,沉吟半晌,到底开口问道:“不知在下这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