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康看了一眼手中的木老虎。
他做了十五年小王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赵佶的手艺在诸多皇帝中称得上不错——有哪个皇帝会像他一样弄这东西——依然比不上成名的雕刻大家。
可是因为顾安宁这番心意,手上的小老虎也变得珍贵起来。
顾安宁叹了口气,“不知道皇爷爷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
杨康点了点头。
顾安宁露出笑容,“这只小虎,还是我年幼时在皇爷爷书房里偷来的。他的东西不少,究竟有多少,就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到现在他都没能发现。后来啊,我把它送给了姐姐,姐姐离开后,又重新交给了我。”
杨康不禁去想自己的皇爷爷。
金章宗底下的儿子很多,他最看中的就是自己的父亲。可是父亲娶了一个汉女,而且为了这个汉女不愿娶任何女人。杨康就是汉女所生,身上流着一半汉人的血,被金章宗不喜。他从小就没有见过皇爷爷的好脸色,金国皇室,只有父王是真心疼爱他的。
杨康道,“你想念他吗?”
顾安宁忽然失落下来,“自然是想念的。只是皇爷爷应当不想见到我。”
一个被敌国俘虏的皇帝,看到自己的儿子、孙子都被俘虏,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一提起这个话题,顾安宁就会变得很不正常。杨康不愿跟他谈论这个,他对手上的木头老虎兴致不大,摆弄几下后就转移了注意力,“我到这里来这么久,为何不曾见过其他人?”杨康问道,“你被囚禁于此,总不能两个看守都没有。他们可会按时给你送饭?”
顾安宁摇头,“没有。没有任何人,这里只有我自己。”
杨康挑眉。
“他们全都离开了。”顾安宁道,“只有我一个人被留在了这里。”
杨康问:“你为什么不走?”
顾安宁温和地:“我走不了。”
杨康想起来,不久之前,他们也进行过这样的对话。当时他以为顾安宁走不了,是因为守卫不允许。直到现在杨康才觉得充满了怪异。
两次来到宅邸,除了顾安宁没有看到任何人,大门一推就开,外面也没有一个人。
而且上次他离开时,顾安宁分明跟在身后,可是一转眼却没看到他的人。
莫非他的“病”,不让他踏出这座宅院?
“你为什么走不了?”杨康问他,“你既然是宋朝皇室,又为什么会孤身一人留在此地?金人都不管你吗?”
这是杨康第一次在顾安宁面前提到“金人”。
听到这两个字,顾安宁一下变了脸色。
“金人?呵。”他冷笑一声,温和的眉眼多了几分阴鸷,“金贼如何能与大宋相提并论?若是岳元帅还在,金国胆敢冒犯一步!可惜父皇态度软弱,没能抵住金人进攻,若是换做他人……罢了,我宁愿赔上这条性命。”
“康堂弟。”他对杨康道。
杨康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人设是顾安宁的堂弟,康王赵构的儿子,“……堂兄。”
“若有一日……大宋真的……”顾安宁疲惫道,“不必前来告诉我,直接同我说一声‘时候到了,该走了’,我便知晓了。”
这个要求很简单,杨康没有拒绝的理由:“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