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他对杨康说了一句,随即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绝望地:“没有人救得了我……大宋已经这样了,还有谁会救我呢?即便朝臣们愿意出手相助,救回去的人,是父皇、是皇兄、是皇后,但不可能是我。”

他凄惨地笑了一声,抬起手臂捂住了双眼,笑声越来越大。

杨康看到他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他的同情心不强,没有安慰被负面情绪掩埋的青年,甚至还在想,如果他的师父见到大宋皇室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会是什么反应?他实在想不通,丘处机为什么会收他为徒。丘处机对金人的厌恶,杨康全部看在眼里。要他说,真这么讨厌不如去从军打仗,何苦天天费尽苦心地教导一位金国小王爷。

杨康轻声对顾安宁道,“缓过劲儿了就起来吧。”

顾安宁克制住情绪,从地上站起来。

“杨康。”他看着自己尸身的位置,“这底下埋着几个人,你能不能把他们送回大宋?”

这件事情做起来很容易,但对杨康来说,很没有必要。

他不想揽下这个活儿,父母和师父本来就看的他很紧,何苦再搞出这么大阵仗?

“抱歉,我做不到。”杨康说。

杨康讲完,发现顾安宁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好像充斥着冷冽和怒意,可是当他仔细看时,又发现对方移开了眼睛,依然是柔柔弱弱的模样。

大概是看错了吧?

虽然在地上躺了一会儿,顾安宁身上穿的衣服却半点都没有沾染尘土。

他没有对杨康的话产生反应,而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那般,重新戴上了温雅的笑容,一如初见时。

杨康早就在给他下了“疯子”的定义,无论顾安宁情绪转变多么突兀,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顾安宁邀请道,“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如去屋里坐一坐?祖父做了许多有趣的小玩意,一路上我都藏了起来,没让金人发现。”

“什么东西?”杨康好奇。

既然是康王的侄子,他的祖父就是康王的父亲,也就是现任皇帝的父亲——第一位被金国掳走的陛下,徽宗赵佶。

赵佶确实很会玩,书法、雕刻、蹴鞠、斗兽,凡事贵族们喜欢的,他都喜欢。甚至被称为木匠皇帝。

顾安宁道,“你跟我过来看一眼就知道了。”

于是杨康跟在他身后,穿过小院门,来到旁边的院子里。

顾安宁蹲在树底下,用双手扒了扒,很快拿出一只用上好红木雕刻的老虎。

这只虎不足半拳大,但是栩栩如生,每一处肌肉都恰到好处,它的眼神也锐利嗜血,仿佛正在与其他猛兽争斗。

顾安宁叹了口气,拍下上面一层湿润的薄土,递给杨康。

杨康下意识的接过。

这大概是眼前青年最后的念想吧?所以要把它当做宝物埋藏起来,躲过侍卫的搜索。即便他已经疯了,心里也是在意的。可是他居然这么轻易将东西递给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