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第二天起了个早,早餐刚用完,马车就等在了门口。

海蒂现在已经会了少量的意大利语,但对很多长辅音的模仿都有些笨拙。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意大利语里保留了许多拉丁语的词汇,当初刚来不久,很多街坊邻居的谈话都能听懂半耳朵。

她坐在达芬奇的身边,身体因为马车的颠簸微微摇晃着,想得有些出神。

洛伦佐·美第奇。

这个名字,也是从前在乌菲兹美术馆里听过许多次的。

在当下,他是城民们眼中无数场狂欢盛宴的组织者,是手腕了得的领主,是‘华丽公爵洛伦佐’。

年轻,有魄力,挥金如土。

这个名字仿佛是一个开关,让她忽然想起许多尘封的线索。

他会在十四年后死去,各城邦之间多年来辛苦经营的制衡毁于一旦。

紧接着,法国国王查理二世入侵意大利,一路打到了佛罗伦萨。

洛伦佐的继任者皮耶罗试图割让比萨换取和平,被愤怒的市民们逐下权位。

紧接着,一个疯子在混乱中上位,在市政厅广场点燃了虚荣之火。

这场火烧毁了所有的‘世俗享乐’之物,无数大师的诗篇、画作,女人的镜子、衣袍,甚至是来自中国的许多瓷器,也全部在这场浩劫中化为齑粉。

海蒂忽然颤抖了起来。

她不能只想着如何保全自己。

现在美洲那边还是蛮荒之地,她甚至不能像前世一样早早逃去美国避难——逃到法国也是不切实际的,她只会德语、英语和拉丁文,掌握的少许法语现在完全想不起来了。

洛伦佐绝不能死,佛罗伦萨绝不可沦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