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龙恍若无闻,原来她已知南壑殊心意无可挽回,只盼能救他于危急。若有幸因此死去,便得以在他心上永远留下烙印,因而抱持赴死的决心。她一面与琼旲拚命,一面听得南壑殊忧急的呼唤,只觉甜蜜,心里想,他是挂念我的。
两尾巨龙越战越远,那琼旲摆脱了端静的纠缠,往远处逃窜。公主力尽,摔落在地,勉力恢复人身,衣裙早已血迹斑斑,可见伤重如斯。南壑殊赶过去扶起端静靠在自己身上,轻轻叫她。端静缓缓撑开眼帘。
“我知道,你怨我……你怨我没有在父亲面前替你说情,是不是?”
这一问有多天真,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少女。可她却用这样荒唐的理由,去逃避那个最简单的答案。即便已为他做了所有的事。好的,坏的,善的,恶的。只要能让他牢牢记住的,她都为他去做了。她情愿相信自己对他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只要再为他多做一点,再多一点,就好了。
只是来不及了。
这边厢琼旲向云下逃窜。早有佑圣真君手持玄天剑阻住去路,“可往哪里去!因我不肯助你逆天作乱,你这厮便弄计诓我下界。那个千沧也是你的手笔罢!让他的业火伤我精元,将我永困人间!”
叶重阳早已赶过来与佑圣并肩,厉声道:“昔日天族太子琼旲,你可知罪?”
琼旲收了龙身,恢复本像。面上似罩着一层寒霜,并不答话。
叶重阳双目灼灼盯着他,朗声道:“罪其一,淫辱庶母,暗结孽胎!”
即听了这一句,琼旲双目霎时血红,发疯般向他攻来。
叶重阳侧身闪避,轻飘飘避开。
“颠倒论理,践踏纲常。”叶重阳声不绝耳,琼旲高声大呼,形似疯癫。连连劲袭,却伤不得叶重阳分毫。
“逼杀继后,臣心不臣。”
琼旲连击不中,已是强弩之末,几乎使出同归于尽的招式。
“祸乱六界,人尽可诛!”
“罪业弥深,万死难赎!”
“你的丑事被玄女公主撞破,你便因此灭了巫族。可怜巫族全族被杀的首级滚滚,尸山血海,还被扣上了邪魔的恶名。玄女并未将你的恶行公开,可你贼人心虚,其胆已寒,为防败露,你连亲姑姑都杀。你是哪世里的畜生!”
“她该死,她……” 琼旲正咬牙切齿地骂,但见斜刺里紫光一闪,忙举臂格挡。一柄银光闪烁的短刃当空疾旋,回到主人手中。原来是花知微与花影父子。
花知微怒目圆睁,全不似往日一腔喜意。他父子一齐上阵,与琼旲又斗数合。后者不敌,即又向北败走,花影厉声叱道:“往哪里去!”
早有风伯雨师一众漫驻天边,雷来电往,将琼旲围困中央,脱命不得。
满天神将仙兵云上围绕,四面相持,设下天罗地网,正要令琼旲伏法毙命。忽而西方庆云笼罩,瑞霭乾坤。一时间人人心头戾气消弭,顿觉澄澈,渐次息了兵戈,向西方纳头礼拜。
叶重阳一见了,忙也面色庄持,脚踏一团祥云,待行近了,合什拜倒。
来者眉心一朵红莲,不是别个,正是无量佛尊。只闻得:“诸将罢手,随吾至宝莲台下启知,释迦召请。”
说着将木惜迟、南壑殊、琼旲、佑圣等诸人一一点到。
释迦佛旨,无有不从。众人皆鹭行鹤步,跟随前往。
但见顶摩霄汉中,楼台迭迭,巧峰排列,青鸾对对,彩凤双双。便知已近灵山胜境。
少顷间,即至大雷音寺。其内三千诸佛端立,五百罗汉环绕,更有八大金刚,无边菩萨。众人不敢抬头瞻仰,垂首侍立宝莲台下,礼佛三匝。
无量向释迦复命后,仍旧归位。
释迦垂下目光,向众人一一看去。
叶重阳越众而出,向释迦合什道:“我佛广垂慈悯,现有戴罪龙女,伤重垂危。”说着将袖一展,一尾青龙自其中滚下,伏地弥留。
释迦伸出左掌,那青龙便被一阵金光摄入。
释迦再看向琼旲,开口道:“心有凶狂,神无定位,其道难成。琼旲,可知其罪?”
琼旲愣一愣神,惨然道:“败军之将不可言勇,亡国大夫不敢图存。我不过是输了,但凭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