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笙颓然跪在那石碑前,望着紧闭的府门湿了眼眶:“你果然不愿见我……你果然不再见我吗?”
客房内没有点灯,孙笙怔怔地望着床顶的帐幔,梦中的一切又在他眼前回现。
他是当年伐异之战中死去的妖王师父?那为什么会一直在我的梦中?我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他头痛难忍,便使劲儿蹬了下被子。床的内侧,江流的声音冷冷传来:“再不睡我就把你扔到隔壁,让你好好听朱阳春打呼噜去。”
孙笙仗着在黑暗中他看不到,恶狠狠瞪他一眼,直接蒙了被子不再说话。
窗外,雪沙沙地落着。红孩儿一身火红狐裘悠然坐在积着落雪的树枝上,他一手托腮,静静望着江流和孙笙的房间,一抹冰冷的笑意浮上脸颊。
寂静的客栈二楼,那缕阴风在一排客房前慢慢地转悠着,终于在听到江流说话后有了目标,它在房门口徘徊了许久,最终贴着地面从缝隙中飘了进去。
江流已经入睡,孙笙在被子里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心中又生起气来:这算什么,这小和尚最近态度严重有问题啊!
他掀了自己的被子,正打算好好搅扰一番江流,却见一团黑漆漆的阴影正伏在床帐顶端,那团影子慢慢飘了下来,汇成个人形,堪堪压在孙笙身上。孙笙惊得一身冷汗,想用手去推,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弹不了,想喊一旁的江流,可喉咙却像被封住一般,发不出丝毫声响。那鬼影阴森森趴在孙笙的身上,它低了头,张开黑洞洞的大口贴近孙笙的嘴……
一股阴凉之气瞬间袭遍孙笙全身,他感觉自己的精魂正一缕一缕从体内溢出……
天哪,要死了要死了,怎么办?
正在他欲哭无泪之际,江流醒了。
江流原本是在做梦。
五百年前的灵鹫山上,佛光普照、明霞万里。妖王一副惫懒模样,斜倚在彩云之上。
金蝉子周身笼着佛光,看着面前这个反天反地的妖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和尚,你不在如来跟前好好念经,瞎凑什么热闹呢?”
“你这妖物!连佛界的金蝉子都不认识,还坐井观天自称妖王?孙悟空,你若早早投降,本神君还能饶你一命,要是再冥顽不灵,这灵鹫山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二郎真君杨戬,天帝的亲外甥,诛魔之战中当之无愧的天界主力,将孙悟空从花果山追到灵鹫山,一丝一毫都不曾懈怠。他脚踩一条白色巨龙,一身战甲,气宇轩昂,双目灼灼地盯着云端的妖王。
“呵,杨戬,你好大的口气!你那舅舅本来不是不认你的吗?现在看你有用了,就把你差出来使唤是吗?小心他卸磨杀驴呀!”
妖王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用他手里绣花针大小的金箍棒掏着耳屎,他瞄了杨戬一眼,轻笑一声:“你说你,这从东飞到西得十几万里吧,你倒是乐得清闲,就不心疼下你脚下那小家伙吗?人家可是西海三太子,就这样被你骑了这么久,你说这到底是不是真爱呀!”
杨戬脚下的白龙早已气得浑身发抖,硕大的龙尾在空中飞舞着,卷起漫天的云雾。杨戬摸了下龙角,安抚着那白龙,并随即放出了手中的一犬一鹰。
那哮天犬一声长啸,空中风云突变,连妖王身下的云彩都抖了三抖。不过瞬间,那原本骨瘦如柴的黑犬已经大得让人瞠目,它一张嘴,犬牙参差,一颗颗皆如小山般大小,一团团黑烟从它口中吐出,直直朝着妖王袭来。
孙悟空扯了披风往身前一挡,那黑烟尽数被挡下,他用手弹了弹披风上残存的烟雾,笑得阳光灿烂:“呦呦呦,你这小狗,果真跟你主子一样,雷声大雨点小哎……”
他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觉得手中一痛,刚才接触过那黑烟的手指,瞬间已经被腐蚀地脱了皮,再看他手中的披风,也早已成了破烂一摊……
杨戬一声冷笑,一个眼神示意,那哮天犬又张开大口,一团团黑雾再次袭来。孙悟空闪身一避,躲过了第一次袭击,但黑雾接二连三涌来,还是让他猝不及防。他急急后退,却猛然觉得背后一凉,他扭头一看,那只硕大无比的苍鹰正伸着利爪,一脸阴鸷地瞪着他。他随手一记金箍棒甩过去,眼看就要打死那苍鹰,却被一把锡杖堪堪拦住。
“臭和尚,你再拦我,可别怪我不念旧情!”妖王冷冷道。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为何还是不懂?”
“假仁假义!全是伪善!你佛界要真是干净,我师父怎么会枉死?”一抹异红闪过妖王的眼瞳,他周身瞬间卷起强大的气流,那一鹰一犬都险些站立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