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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罗尔将手中装订成册的厚厚一沓纸张转交给穆迪,说明道:“这是教堂里每个人的口供,所有对被告人的指摘后面都附有其他证人能够驳斥其真实性的交互证词,当然,被告人身上确实存在诸如过于严苛、不近人情、对某些人有偏见、态度傲慢等性格瑕疵,但这些远远构不成道德层面上的污点。”

穆迪粗略地翻看了一下,又传给另外两位法官,三个人都露出了迟疑不定的神色。

卢平看起来还是不太甘心,他绞尽脑汁地说:“被告人还研究异端邪说,与异教徒厮混,身为基督徒却信仰不虔诚——”

卡罗尔略有些不耐烦了,主要是今天又说了那么多的话,她的嗓子现在疼得厉害。

于是她一反之前的持重形象,很有些泼皮气质地无赖道:“那怎么办?要不然你虔诚地向上帝祷告,让上帝劈道雷下来处罚他吧?”

卢平:“……”

似乎意识到局面正在向斯内普倾斜,他喘着气,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那他因为告密害死了一对夫妻的事呢?这难道是能够辩解和抵赖的吗?”

卡罗尔望了眼斯内普,他在听到这话时逐渐恢复生气的脸又变得煞白,那一瞬间的表情看起来仿佛被利刃捅穿心口的其实是他。她又看向旁听席,坐在最后的哈利面容愁惨。

“首先这和本案没有任何逻辑上的因果关系,就算是真正的杀人犯,也不能因为他杀了一个人就指控他必然杀了另一个人。”她凝视着卢平,又挨个凝视过在场所有人的眼睛,嗓音沙哑地说,“再者,耶稣说,‘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谁就可以先拿石头砸她’。难道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问心无愧的吗?”

无人敢直视卡罗尔,所有人的目光都闪避起来,除了哈利。

他站起来,阴郁地看着她说:“那我呢,我有权利指控他吗?”

像是完全忘记了这几天的相处,卡罗尔一脸公事公办的冷酷表情说:“你当然有,波特先生。不过那将是另一场诉讼了,而且鉴于没有相关的、明确的法律条文,你的诉讼应该不会被受理。不过你可以发去报纸,对我的被告人进行道德审判。现在,请你不要扰乱本次庭审的秩序,是吧,审判长大人?”

穆迪咳嗽一声,说:“那么请辩护律师回答我之前的那个问题,既然被告人承认当时在场的只有他和邓布利多大主教两个人,那么除了被告人,还有谁能谋杀大主教呢?”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卡罗尔满脸都写着诚恳,“既然当时现场只存在两个人,除了一个人,那就是另一个人呀。”

穆迪惊骇道:“你是说——”

卡罗尔掷地有声地抛出了她对于这场庭审的最终结论:“在这场邓布利多大主教谋杀案中,真正的主犯是大主教自己,而我的被告人,只是听从大主教命令的共犯。”

“荒谬!荒谬至极!”三个法官都叫了起来。

穆迪露出了要笑不笑,要怒不怒的扭曲表情,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你简直——简直在胡编乱造!你在玷污邓布利多大主教的声名!大主教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他为什么要让被告人结束他的生命?”

这个问题问住卡罗尔了。在现实里,邓布利多安排斯内普杀他是为了让斯内普取信伏地魔,但在这个梦里,她也不知道斯内普编写了一个什么样的剧情。似乎和伏地魔并没有多大关系。

不过她也不是全无推测。

卡罗尔成竹在胸般地说:“因为摩西十诫中的第六诫——不可杀人。基督徒不可杀人,自杀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谋杀,因为人的生命属于上帝,谁也无权剥夺。身为上帝最忠实、最虔诚的信徒,邓布利多大主教自然不会允许自己违背神的意志,沾染谋杀的罪孽,导致自己的灵魂无法在死后前往天堂。所以,他命令自己最信任的斯内普修士,代替他承担了这项谋杀的可怕罪名。”

话音停歇,卡罗尔注视着斯内普,他双肩颤抖,像是无法再忍耐一般,低垂着头用双手掩住了自己的脸。

她面露悯然,轻声道:“邓布利多大主教拥有了洁净无暇的灵魂,我的被告人却因为自己双手沾染了最敬爱的人的鲜血而自惭自愧,痛苦万分。所以他才没做任何抵抗地被关进了监牢,哪怕在死刑的威胁下也不愿意吐露真相,影响大主教的声誉。”

卡罗尔看向左边上首的庞弗雷,她似乎受到了触动,正怔怔地出神。

“神说,‘接受我的命令而遵守的,便是爱我的人’。”卡罗尔逼视着庞弗雷的眼睛,语调柔缓地说,“我的被告人只是遵守了他所爱的人的命令,且为此感到了沉痛懊悔,我想不管是公正的法律,还是仁爱的天父,对他都会有怜悯宽容之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