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点一点头,因道:“这我自然省得。”
旁边黛玉瞧着,心里细细盘算一回。贾政、宝玉、李纨、惜春,素日看来,皆不是料理庶务,管家理事的人。她虽无能,到了这关节,也总要帮衬一二,是以,她便道:“我并瑞哥儿原也无事,不如回来帮衬料理一二。”
贾政心中宽慰,却也摇了摇头,因道:“待过了明岁,再做打算也不迟。再者说,你身子单弱,哪里禁得住这些操劳,如今秋冬时节,越发要咳嗽起来,竟要留神将养为上。你并宝玉的婚事,只待明岁,若果然使得,也早早料理了为上。”
提起这个,黛玉便红了两颊,偏过头去不敢再说话。连着宝玉也有些讪讪得不好意思,只众人听了,难得起了些许促狭之心,因趣道:“老爷这话很是,原也是合该冲一冲的。有这一桩喜事,往后自然否极泰来,百无禁忌了。”
如此再说了一阵话,众人瞧着时辰不早,也不敢多留,平白使贾政费神,因起身辞去。
这边人才出去,就有听见有车马响动,因见那边角门一开,却是薛蟠骑着马进来,后面跟着一顶宝盖青绸车轿,正缓缓而入。
黛玉、湘云、探春皆稍作避让,又有霍宁、卫若兰、宝玉等人前来行礼。
薛蟠一见,忙从马上下来,因又引薛姨妈、宝钗下来,一家子前来拜见。薛姨妈并宝钗瞧见黛玉等人,忙赶上来言语。
宝钗倒还罢了,不过笑道:“你们既过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好歹我们一处,也能说两句话,如今却是只是一面,又要别过了。”
薛姨妈却是红了眼圈儿,一手拉住探春,一手拉住黛玉,又看向湘云,且含泪道:“可怜见着的,谁承想竟有这样的弥天大祸,忽然出来!”一行说,一行已是泪珠滚滚。
探春等人瞧着,也不免触动心肠,却还是相劝着,又有宝钗从旁宽慰,说些如今已是大安了,妈还只是这样,没得越发惹人伤心云云,方劝住了薛姨妈。
那边薛蟠与宝玉等人厮见过了,又问了贾政情景,才说着话,因听见薛姨妈伤心,他不免往那边看去。那边探春俊俏清朗,黛玉清丽灵秀,湘云娇美洒落,又有宝钗端庄秀丽,虽是暮秋时节,万物萧条,也由不得人看得呆住。
幸而薛蟠虽糊涂莽撞,到底还知道些礼数,怔了半晌被宝玉等人唤回神来,便不敢再看,只胡乱与他们说些闲话。等探春三人上了车轿,彼此别过后,他悄悄再看了两眼,方自有些闷闷地去探望贾政。
薛姨妈并宝钗却没有跟过去,反是到了园中,且探望了一回巧姐并大哥儿,又细细问了宝玉、惜春、李纨一回,相对落了一回泪。
倒是薛宝钗多说了两句旁的话:“如今怕是不大妥,连着我们家也是要搬到外头去暂避一避,你们越发要留神才是。若是使得,便是到别出去避一避风头,也是好的。”
说着,她不免讲了一些话,却又是近日南方民乱越发声势浩大,已是越过淮扬,眼瞧着便要逼到济南那边去,实是叫人惊心动魄。
李纨原经了抄检那日的事,再听这些话,不免有触目惊心之感,因道:“怎么这祸事竟是一件紧着一件,不肯叫人喘一口气的!”
宝玉并惜春两人却并不言语,只谢过宝钗相劝之情。
宝钗不免有些诧异起来,暗想:虽说颦儿那丫头必有留意到的,说不得早告诉了他们,可这等沉稳却也有些过了。四丫头还罢了,到底孤介冷淡惯了的,宝玉却实不是这样的脾性,可也奇了。
心中纳闷,可这会子人多口杂的,她也不好十分相问,又有薛蟠打发人来问两人,她也只得随薛姨妈起身,辞别而去。
至此后,薛家料理打点,预备行礼等物,倒也不必十分细说,也不提夏金桂并夏家,薛蝌、邢岫烟并宝琴等处如何打算,只从此后,南边的民乱越发消息传扬开来。
起头儿,还只是邸报上,或是稍有些流言,只短短二十日,便是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不论起来。
也不是为了旁个,实是南边那一起民乱反贼,正经打出旗号,且宣扬天子得位不正,乃是篡夺,又言天灾乱象,皆因此而起。这还罢了,前三日,甚至一举攻下济南。
第392章 准备
那齐鲁大地,素与京中相连,如此一来,焉能不京师震动,天下惊惧?听得说,早有权贵人等,且往那反贼处叩拜,又比着旧日炎汉高祖刘邦旧事,口称大王云云。
如此纷纷杂杂,说甚么的都有。
却在这时候,偏北狄又叩边,平添一桩大事。这一头南,一头北的,稍有见识之人,无不心惊感叹,渐渐都有了些打算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