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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姐儿原是个好性儿的,比不得你,自然要仔细些,免得叫人欺负了去。”尤氏一笑,却在下一刻顺势又道:“她还罢了。只我有一桩事,倒要与你提一句——那环哥儿的婚事,可也要预备起来了。”

凤姐眉头一竖,神色有些暗沉下来,旁边灯火一照,一半儿的脸白得发光,另一半却阴沉沉埋进暗影中:“我倒替他预备?”

“早成了家,分出去岂不省心?”尤氏道:“也省得园中姊妹人等提醒。横竖论齿序,也合该论着他了,就是旁人听说,也没得说什么。”

见她这么说,凤姐倒也有些斟酌,但想着旧年赵姨娘母子作祟的种种,终究还是有些不甘,便只点一点头,却不曾往心里过去:“你这话却也有理。只是如今又有宝兄弟并林妹妹的大事,终归先放一放。等得了闲暇,再计较这个也不迟。”

两人说着,已是到了大观园外,又无旁事,便说两句闲话,便各自家去不提。

里头凤姐且不论,尤氏一等回去,就见着贾琏正过来,且与贾珍吃酒,见她回来,忙笑着寒暄。

尤氏笑道:“你们兄弟倒是省心,今儿归宁,也不见你们十分露面,倒还在这里吃酒。”

一行说着,就有丫鬟上前来服侍。

那边贾珍笑指着贾琏道:“可不要冤枉了他,原是我的主意,现有一桩大事,须得与他计较,过后还要问一问那边大老爷、老爷的主意。”

听是这个,尤氏倒有些诧异,因问道:“什么大事?”

“原是他舅家的大事,又有我这前程。”贾珍道:“托赖圣上的恩典,又有娘娘照拂,前头我也算有了些功劳,不免有些实职可挑拣。这里头,一个是东宫,倒是个取稳的;另一个便是平安州那边,更可进取些,或能有一二等军功得来,岂不好?与宫中娘娘,也能里外照应了。”

见是这话,尤氏虽是管家理事,也稍知外头的大事,到底不知细故,便不能十分言语,不过点点头,应道:“果然是大事。”

既知道这个,尤氏也不肯十分搅扰,又说了两句温寒,便自回自己屋里歇息去了。

她是个知机的,那边凤姐却是有心,又因里头夹着娘家兄弟人等,她便道:“那边珍大哥哥果然有这个心,咱们也合该襄助一二的。”

贾琏倒有些迟疑:“虽这么说,到底要他自己拿定了主意,方好提这个。二来,也要问大老爷、老爷的主意。他也将将四十许的人了,那平安州到底是边疆,他未必吃得住,或有个什么不好,岂不是我们的过错?”

这倒是一个关节。

凤姐想着贾珍素日身体虽好,到底那是边疆,也不能十分拿准,便只得做罢。可等着贾琏一去,她便与平儿道:“偏他们瞎小心,真个过去,自然是白沾一点儿军功的,还能指着那边珍大哥哥骑马冲锋在前不成?既有所求,合该拼力的,偏我是个女人,不然早便过去了,还等这一日!”

平儿笑着将两碟点心端上来:“奶奶自然有好杀伐果决的,偏不巧托生成了个姑娘,可见如今原用不着这个,合该天下太平的。”

第367章 别居

凤姐也自笑了:“你倒是生了张好巧嘴儿。”

一旁的心腹丫鬟婆子见着,也赶着上来说笑,倒是将这一桩事带过去不提了。

而后三四日,一应陈设动用的东西俱都收拾齐整,满府上下也是人人力倦神疲。如今凤姐又不似旧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凡百的事,若非要紧的,俱都暂且挪后再论,倒是凭他们偷安躲静一阵。

因有前头严苛,只这一点松快,众人反倒感念起来。兼着从主子这里说起,邢夫人无能,李纨孀居,往后黛玉又自体弱,人人皆知的,论来竟独凤姐一人有能为的,多半的事,且还落在她身上。

是以,众人一时议论起来,倒是将旧年之恶一概不论,且说好话儿。

这里旁人犹可,邢夫人、赵姨娘等几人素来嫌恶凤姐的,如今听得,越发心生恙怒。只是各有短处,平白无故,也不好施展什么,竟只得先压下不提。

那边宝钗倒是与宝琴言语起来,颇有些感慨:“旧年她是个好强的,不肯落人褒贬,也是费神熬油一般挣扎,凡百的事料理齐整不说,且还另要生法做事来。偏这么着,上下倒多有嫌她的。如今稍稍一放,分明是抽身退步,反倒人人称赞。可见这世道,原是理论不得,头一件便须看形势的。”

宝琴听她这话,心里明白,因问道:“姐姐的意思,我竟还是回去做罢?”

“只却须看你的意思。”宝钗道:“你原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的——前头你自不必提,受了许多委屈磋磨,连着咱们家里,哪个不是忍气吞声?着实是他家连礼数也敷衍不过去了。可如今四五个月,咱们冷眼看来,他家又着实低声下气,便受了哥哥并蝌弟拳脚喝骂,也不提一个字,又似真个悔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