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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是这样,紫鹃方有些明白,不免生出些钦佩:“俗语道各花入各眼,姑娘这是想瑞哥遂心些罢。”

黛玉默默点头,道:“只消他平安长大,做个男儿丈夫,有些担当能为,读书不读书,又在其次了。我父祖数代列候,书香门第,哪个不是饱读诗书,哪个不是为官一方?现今又如何,天人永隔,骨肉离散的,也未必有什么趣儿。”

这是经历生离死别,存下的念想吧。

紫鹃暗叹一声,道:“既如此,姑娘倒还是请老爷寻一任年轻些儿的落榜举子。他们经历变故,又须谋生,自然软和些儿。再嘱咐慢慢教导,不必十分强求功课多寡,先伏了本地水土,再言其他。这么一来,总归不会太差了。”

“你说得倒也在理。”黛玉点一点头,道:“只是未必十分拿得准,也只能多留心在意。这两日我先说与外祖母,听她老人家说一说,再定下来也不迟。”

两人计议已定,却不知那边贾母屏退众人,也正与贾政商议着。

“妹婿遗言,虽未十分道明结姻的事,却也有六七分意思。”贾政将如海遗书中所写之事,一一道明,又问贾母:“听外甥女说,亦有一封书信与母亲的,可也提及此事?”

贾母点一点头,叹道:“他只这么一点血脉,如何不挂心?女孩儿后半生所系,就在夫家,焉能半句不提?自然是有的。”

两人沉默了片刻,贾政才道:“外甥女原系母亲并妹妹教导,虽娇弱了些,好好调理,待年岁大些,自然也就好了。她才学也好,品貌双全,无有不妥的。倒是宝玉不知读书上进,未必是个良配。”

“常言道,小时了了大时未佳。可见日后如何,原不在一时的。宝玉才几岁,你就逼着他这样那样,唬得他越发不喜读书,倒还说嘴。”贾母啐了一口,因道:“我倒觉得很好。只是现今都还小,也似兄妹一般,一时好一时恼的,虽说情分好,却未必真能做夫妻。还得再看两年,真个四角俱全的,那是开口说定,原也不迟。”

这也正合贾政之意,他点头应道:“母亲考虑得周全。到底外甥女住在家中,若说开此事,两厢里不免要避嫌,却不是处常之法。”

贾母口里称是,又道:“既如此,就不必与旁人言语,只你媳妇那里提一句也就罢了。”

贾政答应下来,回去便与王夫人说了两句,道是如此这般。

那王夫人听说如此,沉默了半日才道:“老太太想得妥当,及等大了果真都妥当,定下来倒也罢了。”贾政见她应承,便将这事搁下,又说及家中事务,且与她商议。

王夫人垂头言语,心里百般复杂,一时却道不清了。

那边黛玉浑然不知,等着夜里众人散去,就将为瑞哥延请西席一事道来。贾母见她说得细致,必是着意留心过的,便拉着她的手道:“这原是小事,使人好生打听了,请个好的也就是了。真个不妥,辞了再请,又有什么打紧的。倒是你事事留心的,不是将养身子的道理。”

黛玉倚在贾母身上,轻轻蹭了蹭:“瑞哥只那么一点大,又向来安静,我只怕他受了委屈,也自忍了。既是我带他来了,总要多为他想一想的。”

贾母倒不反对这个,只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是这么个道理。再有,他性子也好,年纪虽小,言语进退却都合宜,也晓得关心你,说起饮食汤药,竟都知道一些,纵使嫡亲的兄弟,也不过如此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却是想起旧年女儿书信里提及的种种,并那个没见过面就夭折的外孙儿,心下更是一酸,看着黛玉半晌儿,才又道:“只是身子要紧,凡百的事情,都还有我呢。”

正自说着体己话,那边鸳鸯回话,贾母止住话头,吩咐了两句话。黛玉也自起身告退。贾母便道:“好,如今夜深了,你也早些回去睡下。”

如此一夜睡下,也不细说。

黛玉这边诸事已定,略能松快些儿,又见宝玉这几日穿戴与旧日不同,神色又多有郁郁,与周遭人等绝不相同,不免问了两句:“这两日只见你不自在,究竟是什么缘故?”

宝玉原不想提这些,只被黛玉看出,也不好瞒她什么,便将秦钟病重一事,细细道来。

“原是如此。”黛玉经历离殇,兼着如海亦是病故,不免有些戚戚,又见宝玉如此挂心,便多说了两句:“他尚且年轻,请医延药,好生将养身体,必能调理过来。只是一件,他姐姐、老父连接而去,原就伤心,现今又病了,左右没个亲近人说话的,更觉孤寂。纵然你常过去看望,也就一时半刻的。倒不如每日使个小厮过去,不拘甚么事项,或送东西,或递两句话,总留个人在左近,照看照看,二来也是你的情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