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偏又对镇元子隐瞒了彼时景观,何尝不是知道,悟空天产灵猴的身份便已叫好友如此忌惮,若再加上此景,事情绝无一点回旋的余地。
菩提想到这里不禁好笑——心既然已经偏了,再想这些利害关系倒是自欺欺人了。
悟空当初既是凭缘分访到这灵台方寸山,如今便仍凭缘分来定分罢。
那孩子现起在门外跪多少时辰,便算两人多少年师徒缘分。
年尽人分,不再相见。
菩提定下后,索性站起身来收拾好桌上的竹叶,又甩袖将刻坏的叶子尽数拂去,走到院里只是空坐。
天色渐晓,半璧西沉,素日东起。
水塘的波光逐渐亮起,在水面上徐徐铺开一层,树冠开始将整个石桌纳入荫下。
悟空已无力控制身体如何动作,他的躯体好像和身上淋湿后又被晒得结块的衣裳一起变成了空壳,只是凭着惯性跪下去。那些日光落在身上,驱散了昨日的寒冷,分外暖和,之后暖和却变成了热,又变成了火,烤着四肢和头顶,烤得他发懵。
最后他连维持惯性的余力也没有了。
整个身体直愣愣要折膝后倒的前一刹,一阵熟悉的凉意极温和地环绕上来,干硬的衣裳和碎毛随之层层化柔,便好似陷进了日光晒过后的清透水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