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城门一开,果然便有林家马车驶向了码头。贾琏也是一早便到了,见马车过来,忙喜不自抑地过来接。谁知撩开帘子一看,里面坐着的却是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徐维礼和新任的顺天府府尹章铉。

贾琏吓了一大跳,还没来的及解释,便被左右赶来的官兵扭了手抓住了,任他怎么喊冤,两位大人都只有一句话:“居然敢私自串通通缉犯,妄图助他离京,以同谋之罪论处。”

因为贾琏不老实,那通缉犯都在他雇的船里找着了,他还口口声声地说他的船是来接安定侯兄妹俩的,是文湙指使他这么做的。

安定侯失心疯啊,那伙子匪徒还是他帮忙抓的,只是不慎跑了条漏网之鱼,他会没事儿带着妹妹跟着人家一起跑路?

所以章铉很是生气,连荣国府来探视的人都拦在了外面。

这下可不得了,贾琏虽说常在外头跑腿,但从来都是囫囵个儿出去,囫囵个儿回来的。这回居然下了大狱,家里连个探视的都送不进去。宫里的娘娘这么点儿能为都没有,那她夫妻二人见天儿的为她忙死忙活图个什么。

王熙凤本来就病着,如今贾琏被捕,她便见天儿地绑着头巾,去贾母那里哭闹,要贾母去求娘娘做主。娘家兄弟为她的事儿受了牵连,她怎么能坐视不理?

可贾元春如今自身难保,就连贾家也是罪责难逃,哪里还顾得上个贾琏。王熙凤见家里实在没法儿,又去叔叔婶婶那里哭,可不料素来疼爱她的叔叔也是无暇见她。

李氏所知道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她是明德郡王的乳母,常在太子妃跟前侍奉,太子夫妇去世前所有的异样她都一清二楚。

太子爷那阵子明显忙着查什么东西,每日回来便关着们和太子妃商量着什

么,其后脸色都极是难看。有一回她带着小主子在偏殿休息,似乎听到他们提起了义忠王,还有一个叫做雅兰的宫女。

只是此后不久,太子便因一场小小的风寒丧命,太子妃更是无疾而终,查到最后只有一个伤心过度。便是她的脑子也能想到,这其中必有隐情。可是就连大权在握的一国太子都能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了性命,她一个奴才能做什么。她只是趁着大家收拾陪葬的遗物时,鬼使神差地藏起了那一阵子懿德太子拿回来给太子妃看得发钗。

这根发钗,太子妃曾私下画了图样派人拿去内务府查验,只是她没能等到结果。

李嬷嬷不知道是胆小还是沉得住气,这个秘密,她一直藏到了义忠兵败,拿去换了孙子的性命。

但是忠顺王并不知道她知道的有多少,这个老女人明显是受了皇帝的指使,她说的话,未必就是全盘托出。忠顺王不相信李氏,他只能来找他的合作伙伴。

宫里的贤德妃与宫外的兵部尚书,看起来似乎是有点守望相助的味道,但事实上此二人便一直是各自为政。是以,王子腾并不知道贾琏究竟为何出事,贾家也不会将这样的事儿如实相告。他在刑部的钉子,早就因为上次薛蟠的事儿而被拔出来了,对于人赃俱获的贾琏,王子腾早便有心无力。

于是比起安慰不知所措的侄女儿,显然先解决忠顺王这头暴躁不安的狮子更加要紧。

“你不是说这次一定能叫林文湙那小子不得好死,顺便还能为我那好皇兄在父皇心里种根刺么?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你到底是来帮本王还是害本王的?本王告诉你,若是本王有个三长两短,定要你王家满门陪葬。”

忠顺这次显然是气狠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有可能被人挖出往事。以父皇对懿德皇兄的疼爱,他这次一定会要了自己的命的。

他的惶恐,全发泄在了对王子腾的不满中。

对此,王子腾自然是先认下不是:“王爷恕罪,这回的确是老臣失算,没想到一直深居皇陵的李氏居然一早便是陛下布下的陷阱。不过如此一来,不正说明明德郡王之死有疑点么,不然他们怎么数年前便想到了此招。”

这次的确是输的心服口服,兵贵神速,人家足足比他提早了九年布局,由不得他不认

栽了。

但对于王子腾来说,这回只是没有达到目的,却并没有多大损失,他劝忠顺王道:“好歹这次能将您顺利从皇陵接回来,也不算太失败,明德郡王的事,我们再查便是了,总能找到当年的知情人。”

忠顺却不一样:“再查?就算你赶在父皇殡天之前查出来有什么用,他现在根本就无暇关心明德的死因。他要查的是,懿德皇兄当年因何过世,如何过世,参与的人都有谁。比起这个,就算是本王立马死了,他都不会放在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