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江湖事,江湖了,等他们打完,就让他们走吧,希望以后,他们不要再到朕的太极殿上闹腾了。”叶孤城不过只是此次事件中的一把剑,天子甚至没能看到他出手,心中其实也并不重视,他说完这句话,顿了顿,便对魏子云道:“魏统领,你现在清点御林军,出宫去南王府上,清缴一下逆匪吧,但凡有人反抗,皆杀无赦!”

“是!”魏子云领命而去,紧接着,南王世子也被压了下去。天子来到书桌后坐下,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阳明先生伺立在一旁,打量了一番天子的神色——在明灭的火光下,年轻的皇帝褪去了方才的嬉笑怒骂和运筹帷幄,面无表情的盯住了烛台边飞舞的飞蛾。

这飞蛾被火光引诱,在烛台边徘徊不去,并不知道这美丽的火焰,能够轻易吞噬它的性命——或许它心里清楚,只是仍然舍不下这点亮色,偏要一次又一次的扑上前来,谁知道呢,火焰的燃烧,总不会被区区飞蛾所动摇。

天子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南王世子落在朕手,想必封地的南王不久以后,便要兴兵北上了,阳明先生,你可愿挂帅领兵,诛杀叛逆?”

第85章

原随云离开南书房的时候, 距离决战一刻,也没过去多少时间,但等他返回太极殿一看, 此地已经是空荡荡的一片, 没有人、没有剑,连血也没有见到一滴, 只有温柔又淡漠的月光,仍然平静的笼罩着大地。

他在御林军的指引下出了宫门,果然见自家的马车停在门外,而丁枫正沉默的坐在车夫的位置上。等他推开车门一看,就见云出岫坐在位子上等他, 手里还握着一壶酒。

“你去做什么坏事啦,现在才出来。”云出岫懒洋洋的喝着酒,朝他招了招手。原随云在他身边坐下, 立刻就感觉手里一热, 正是云出岫把酒壶塞了过来。

酒当然是暖的,云出岫不爱喝冷酒;他的身体也是暖的,好像没骨头一般靠过来, 头正好和原随云靠在一处。

“师父他们呢?”原随云问他。云出岫道:“看完了热闹,大家当然都先回酒楼了啊!我们也回去睡觉吧, 我好累了。”

原随云笑话他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晚参与比武的人是你呢,就用轻功爬了下太极殿, 这也值得你叫累。”

云出岫嘻嘻一笑道:“那你可就错了, 西门吹雪可不累,我看他今晚,大约也是睡不着的。”

闻言, 哪怕是早就知道结局的原随云,也不禁有一刻的沉默。片刻之后,他柔声问道:“那一剑好看吗?”

云出岫知道他说的是最后分出胜负的一剑,他摇了摇头:“不好看。”

原随云笑道:“这应该是西门庄主近年来,最倾尽全力、最精彩绝伦的一剑,甚至还胜过了白云城主誉满天下的天外飞仙,你居然觉得不好看?”

云出岫不以为意道:“那一剑的确很精彩,但他的对手不想杀他,只是想求死。此非生死相搏之剑,而是为了了却心愿,助他死去,绝不会是西门吹雪最强的一剑的!——不过因为今夜之事,他之剑道已是大成,连我师父都赞不绝口,称赞他是难得的剑道大家。他的下一剑定然非比寻常,就不知道哪个倒霉鬼将来会领教了。”

原随云仰起头来喝了口酒:“白云城主一死,他如今名声之盛,远胜武林其他剑客,轻易不会有人挑战的。”

人的名,树的影。到底旁人并不知道,今夜的紫禁城中,其实还发生了许许多多的故事,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几日,还有惨烈的战火即将燃起,他们看到的,只是一场单纯的决斗罢了。

——但西门吹雪必然知道,自己的对手是求胜还是求死。在他的剑夺去叶孤城性命的刹那,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彻骨的寂寞?

高处不胜寒。失去了这样一位可贵的对手,对于他这样的剑客来说,该是何等的寂寞和悲哀啊!

原随云喝光了壶里的酒。他本不是爱喝酒的人,但此刻却像是突然爱上了喝酒,以至于云出岫都诧异的转过头来看他,挑起了眉毛:“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是。”既然已经有所决定,原随云也毫不拖泥带水,直言道:“不出两个月,有一场决斗在等着我,你当然得陪我一起去。不过在这之前,你是时候去见萧沙了。”

“什么?!”此言一出,不亚于两道惊雷,云出岫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他倒不是关心已经消失了好一阵子的仇人萧沙的死活,而是抓着原随云的手臂问道:“你要跟谁决斗!?”

他面对别人的决斗时,始终风淡云轻,一副看戏的心态,但只要一涉及自己人,便全然换了副态度,实在是“决斗”这个词,从没给他留下过很好的印象——萧东楼曾因决斗遭受重创,瘫痪近三十年岁月、他大师兄孟晨则是在决斗中慷慨赴死,结果导致活下来的孪生弟弟孟蛟生不如死、几近疯癫,以至于时隔多年以后,仍是丧命于云出岫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