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还流淌着鲜血,水无怜奈在说话的时候依旧能清晰感觉到那浓郁的铁锈气味。她突然一把将自己的衣袖拉得更高,像是证明又像是炫耀一般地向千岛鹤展示着在她胳膊上和脖颈上的那几个发青的针孔。

——果然是被注射吐真剂进行审讯了吧。

她伸手指了一下身旁那早已变成尸体的男人:“我不过是发现了这只老鼠身上的疑点,想办法把他带出来审问一下罢了。谁知道一时大意,被他阴了一招?”

说着,她又拿出一个d,递给千岛鹤:“其实我刚才从他身上翻出来的。他本来想审问我来着……这里面应该有录音可以证明。”

“他还想反杀我呢……哈,”水无怜奈摊了一下手,眼神当中还有几分不屑,“只可惜,我挺过来了,更没有向那只老鼠透露半点组织的情报哦?”

她看向千岛鹤,温柔的蓝色眼眸中此刻是无比凌厉的目光,充满了攻击性与压迫感,锋芒毕露地把自己所有的利爪都展露于人前。

“所以说,组织竟然对我这样忠心的成员如此怀疑,这难道不会让人心寒吗?”

水无怜奈声音冰冷,饶是千岛鹤也必须承认,这位人气颇高的女主持人确实很聪明:她在维护自己的忠心和身份的同时,也在隐晦地向组织讨要补偿。

千岛鹤好像被说服了。她终于放松了一些用枪顶着对方脑袋的力道,然后又一点一点缓慢地将枪收了回去。

——可还没等水无怜奈彻底松了这一口气,千岛鹤便又重新举起枪,将枪顶回了对方的太阳穴!

“是吗?”千岛鹤冷笑一声,似乎是在咀嚼着水无怜奈刚才所给出的答案,“忠心?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她往那个倒在血泊当中的男人看了一眼,毕竟……水无怜奈对那具尸体表现的实在是太失态了,让人想不怀疑都实在站不住脚。

然而,水无怜奈也很快给出了她自己的答案。她微微笑了一下,完全没有露出半点破绽:“我说啊,第·一·次·杀·人总会更有感触些吧?——说起这个,第一次就精准灭鼠,我记得这算是个不错的功劳……组织会有什么奖励吗?”

哇哦,这么大一个人躺在身边还尸骨未寒,就已经理智地坐上谈判桌、开始讨论利益和价值了……这个人还真是冷静到过分啊。

“呵,在讨论那么遥远的事情之前,你不觉得你得先好好解释一下,你是怎么发现他——”千岛鹤轻笑一声,指了一下那个男人的尸体,“——老鼠的身份的?!”

要知道,水无怜奈和那个男人平日里的交集并不多,在组织当中任务的重叠度更是几乎为零。正常来讲,她甚至不应该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可现在她不仅知道,还揭露了对方卧底的身份。关于这一点,如果她解释不清楚,依旧随时会被组织推上黄泉之路。

但水无怜奈却直接露出了一副“这还用问”的理所当然的表情:“当然是调查咯。”

“为什么调查他?”枪口依旧对着水无怜奈,威胁感更进一步。

“哈哈。”水无怜奈笑了,这位身为电视台顶梁柱的美女主持人职业素养确实极高,她的声音十分温柔,但所陈述的内容却更加歇斯底里,“在我加入组织之前,贵组织的人是怎么跟我说的呢?——哦,给我名望。给我金钱。给我权利。”

她抬起头,正视着千岛鹤。她淡蓝色的眼中古井无波,说话的音调平淡却又讥讽:“但是现在——这些都没有。”

“这里只有屠戮。只有交易。只有一切肮脏的龌龊的东西。荣华富贵不归属于我,我才是最底层、最轻贱的那个人。”

指望一个黑色的组织讲信用?

不,别这么异想天开。这只庞大的乌鸦当然会抛出许多令人难以拒绝的充满诱惑力的条件,但说到底,步入其中的人们不过是被自己心中那些贪欲或者别的什么阴暗的想法所占据,或自愿或被迫地成为了那张赌桌上的筹码。

水无怜奈一直知道,从她踏上了这条路开始,就没有回头路可走的。

“所以我要爬·上·去。”她沉声道,语气坚决的同时又透露出了几分狠厉,“审讯也好,杀人也好,我绝不要成为那些所谓‘高层’、所谓‘精英’们的炮灰。一步一个脚印?——不,那些蠢材们才不可能登上高位。”

“我·要·爬·上·去,我要进入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的眼睛。”她再次看向千岛鹤,眼神变得更加锐利、也更加不加以掩饰,“听说大人们喜欢捕鼠?好,那我就拿出这一份投名状。输了,是我棋差一着;赢了,那就是我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