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颜大怒,拂袖而去,倒没再在她跟前聒噪了。
絮絮给自个儿收拾了一番,又觉得风尘满身确实糟糕,记得白玉湖分出支流,当是流过这边,于是去溪边妥妥帖帖洗了个澡,这才换上干净衣裳回了帐中。
腹中还空空,不知去哪里寻点吃食,转悠半天,发觉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自换了这件金绣白袍,四下里士兵行礼的人数远多于她穿那件青葛衣的时候。
终于被她觅到伙房所在,谁知游看半天,竟只有窝窝头。
她对窝窝头委实痛绝,硬着头皮吃了点垫肚子后,再喝了点早上剩下的粥汤。伙头兵还讪讪问她是否太简陋要不要另加菜色——她摇摇头,说:“我不上前线,为我一个浪费做什么。”
说着,抱着没啃完的窝窝头走开。
帐中太闷,她不想回去待着,又因牵挂着桑缙他们的消息,散步亦不觉心宽,这般她兜兜转转,忽然也已日薄西山。
今日七月十四,民间鬼门大开的时日。
她即坐在了溪水边,看着落日跌进山头,囫囵儿就被吞去。当入了秋,晚时天气便凉了,细听去,林间还有此起彼伏的蝉鸣。
不过是叫得愈加凄切。
她好不容易坐在溪边啃完了这只窝窝头,站起身来,眼前即一黑。
上天待她不薄,流亡逃难的时候没叫她有这样的毛病,否则哪里还有命在。
没人告诉她到底是什么毛病——莫名其妙生着气的陛下当然不屑于讲。
这么个转眼,她就被人一拉,稳住了身。在这落日仅余不多的薄薄余晖里,拉出两条长影子。影子虽近,那只是空间的交叠,实际上,对方拉了她以后,就像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松开手。
他笃定她不会跌倒,亦不会像菟丝花攀附过来。
她知道那是谁,但她径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