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沣水河两畔的树木开始凋零,红叶落满地,秋风萧瑟,别有一番风味。
河旁有个小村,唤做张家集,虽是小村,但沾着沣水河的便利,南来北往的也好,走街串巷的也罢,若想进城需得打沣水河渡口过。
这渡口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修成,反正刘老大自记事起就听村里长者说渡口自大炎立国以来就有了。
如今自己也是不惑之年,在沣水河畔盘营着自家的老店,虽不富裕但也算衣食无忧,如今兵荒马乱能温饱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有其他奢求。
天还没亮,刘老大唤起儿子富贵正准备开门,预备些烧饼米粥给赶早进城的脚商,便听到外面传来几声敲门的闷响,不等刘老大放下手里的活计,一个男子的声音低声叫起来:“店家,起了么?”
但凡是周边的脚商,没有刘老大不熟悉的。
莫说是声音,只是在门外咳嗽一声,刘老大就能知道是谁了。但是门外的声音却是刘老大从来没听过,富贵也打里屋出来,满手都是面,一边往系在腰间的围布擦一边应声道:“谁啊。”
他年轻利索,三步两步就到了门口,刘老大连忙叫住,压低了嗓子道:“富贵,毛里毛躁的,都当爹的人了还像个半大小子。”他这边说着已经走到了富贵身边,富贵平白让老爹说一顿,一愣之下也忘了开门站在一旁嘿嘿直笑,道:“许是周边的乡亲,这天一天比一天冷了,恐怕没几天就得下雪了。”
刘老大白了他一眼,走上前隔着门道:“是徐老九吗?你今天怎么出摊那么早。”
他这边一说话,门外紧跟着道:“店家,我是过路的客人,烦请店家看门,吃些热的就走。”
刘老大应了一声,转头看着富贵道:“杵着干啥,快回去看看烧饼。”
门开了,一行五人走了进来,冷风顺着门直往屋里钻,刘老大探出脑袋,屋外淅淅沥沥的下着阴雨:“又下雨了,哎,不知道又有多少老少爷们熬不过这场秋雨,老天爷不开眼啊。”他说着将门关上。
打头的男子身材魁梧,将斗篷摘下来解开披风,顺势一蹲,一个七八岁的娃娃从他背上滑了下来,刘老大见这娃娃,不由得一愣,心里喝彩:“这小孩生了个好脸相,还真没见过这么俊的娃娃。”
身后跟着三个女子,中间的女子一袭白衣,蒙着面,刘老大不敢多看,心中明白这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更可能是哪些个达官贵人。
这些人最后是个上了年纪的老汉。
正是梁俊和苏柔一行人。
梁俊的本意,其实是打算跟着太子仪仗走的,并不打算微服出巡。
只是下了朝之后,大皇子来了。
并告诉自己一个消息。
最近雍州路上匪盗们活动频繁,显然是要谋划一些大事。
只是这大事,是不是与太子有关,这就不得而知了。
上一次也是大皇子提醒自己,最近可能有人对自己不利。
结果自己就在小河庄,遇到了刺杀。
对于大皇子如何得知这些消息,梁俊并没有问。
毕竟以大皇子的性格,若是想让自己知道,不用问,也会主动告知。
他既然没说,那自然意味着不想告诉自己。
就在梁俊犹豫,该如何前往雍州的时候。
毕竟如果只是自己的话,梁俊并不在乎将要面对的危险。
可皇帝这狗东西,为了自己的私欲,强行让自己带上安阳公主,这让梁俊左右为难。
跟着太子仪仗,对安阳的安全有保障。
但这种保障同时又代表着更多的危险。
该如何做,梁俊一时没有了主意。
毕竟他只熟悉长安,却完全不了解长安外面的世界。
谋定而后动,是他的性格。
完全不了解情况,就莽撞决定,不是他的风格。
正为难的时候。
苏柔又到了东宫,说为了太子的安全,想让梁俊跟着自己微服出行。
如果说梁锦的提醒会让梁俊有些犹豫。
那苏柔的建议,让梁俊无法拒绝。
毕竟人家从十几岁就满世界溜达,对于炎朝各地的局势,比自己清楚的很。
所谓听人劝,吃饱饭。
因此梁俊便听从了苏柔的意见。
根据她的安排,放弃太子仪仗,乔装打扮,微服去雍州。
而太子仪仗则按照流程,该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候出发,该走哪条路走哪条路。
梁俊一行走了三日,阴雨连绵。
这边一住下,那边来找他们的士卒也跟着住进了同一家客栈。
毕竟内侍省的随行太监此时可是无比的着急。
太子万一有了什么闪失,他这个随行的人可是要受到牵连的。
虽然太子丢了,不是他的责任。
但深知官场游戏规则的内侍太监陈乐,一面假装维持太子还在的状态,一面暗中派人到沿途州郡衙门,让他们以缉捕盗匪的名义,寻找太子。
有差役来查,梁俊等人也没有法子,一行人只能连夜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