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本里乡醒了过来。
不是那家狭小的公寓中,而是在早已被祖母卖掉用以还债的祖宅。
可是是什么样的债务必须要靠卖掉祖宅才能还清呢?
按照里乡对祖母的了解,那栋古朴的宅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哪怕是卖掉里乡,也绝对不会卖掉宅子的。
他的记忆似乎出现了问题。
祈本里乡冷静的想到,随即很快忽略掉了这个违和感。
因为外面下雪了。
窗外一片银白。
祈本里乡推开窗,看向窗外皑皑白雪,冷不丁地吸入了一口冷气,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今天学校要举行结业典礼了。
按照规定,作为本届优秀学生代表,祈本里乡可以邀请两名家长参加结业典礼。
一早就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的祈本先生早早就空出了时间,又开始疯狂整理自己的衣着打扮。
在被威严的祖母呵斥后这才停止了这个犯蠢的举动。
于是一家四口坐在了餐桌前,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开始享用丰盛的早餐。
大概是因为一场雪的原因,祈本里乡整个早晨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在一声叠着一声的催促下,这才慢吞吞地起身,背上书包跟在祈本先生身后准备出门。
路过空旷的庭院时,却忍不住驻足。
“怎么了吗?”终于打理好自己的祈本先生好脾气地停下脚步,等待他唯一的子嗣。
“茶室不见了。”祈本里乡看着空无一物的庭院说道。
于是祈本先生半蹲下身子,眼里带着些许担忧,伸出手抚在了里乡额头,“是身体不舒服吗?”
温度正常啊,但是院子里从来都没有过茶室。
那个位置的采光一点都不好,要是建成了所谓茶室的话,整个就是黑漆漆一团,光是看着就让会让人心生抑郁的。
更重要的是,那会破坏祖宅风水的!
祈本先生虽然不信这个,但是祈本老太太和祈本夫人却信的相当虔诚,每年春假都会为附近的庙子捐上一大笔的香火钱孝敬神佛。
为了家庭关系的和睦,于是祈本先生也变得相信这些了。
祈本里乡抿了抿唇,看着一本正经和他解释缘由的父亲,不愿多生事端,于是顺从地低下头,“抱歉,父亲大人,可能是我睡糊涂了。”
祈本先生笑着摸了摸逐渐长大的幼子的脑袋,他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去责怪他的孩子呢,毕竟里乡可是他的孩子,当然有任性的机会。
倒不如说因为祈本里乡一直的早熟,祈本先生可是期待这个机会很久了。
他已经开始跃跃欲试,这个位置建茶室是不可能了,“那你觉得后院那个位置给你建一个茶室怎么样?”
那里的话就不涉及风水问题了,而且,“等樱花开放的时候,你只要推开窗就能看到满树樱花。”
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的祈本先生甚至恨不得立即联系施工队伍开始动工,务必要赶在樱花盛开之前为他的孩子修好一间小小的茶室。
和传统意义上的严父慈母模式不同,祈本先生相当溺爱着他唯一的血肉,甚至会因为小孩儿难得露出的迷糊表情忘掉正事。
毕竟在祈本先生眼中,和里乡有关的一切事情都是正事。
那又怎么能说他是在不务正业的呢?
如果不是祈本夫人再三的催促话,祈本里乡一定会被上头了的祈本先生拉去问卷调查顺便将设计方案给搞定。
这样做倒也不是不行,但结业典礼一定会迟到。
自知理亏的祈本先生在祈本夫人沉下脸后,神情讪讪,朝祈本夫人讨好性地作揖搞怪才将人哄好,这才急急忙忙驱车前往学校。好在一路畅通无阻,他们才能踩着点,赶上了结业仪式。
作为别人家的孩子,祈本里乡无疑是优秀完美的存在。
也因此,他会被老师选为结业典礼上的学生代表发言。当然这些所谓的荣耀,对所有认识里乡的人而言,都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那可是祈本里乡啊。
如果连里乡都不能作为代表在结业典礼上致辞的话,所有同学都无法想象还有谁能够这个资格。
手握演讲稿上台之前,祈本里乡被他的母亲叫住了,“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不会打领带啊。”
在匆忙赶来学校的路上,祈本里乡的领带不知不觉散开了。
明明是责怪的话,却被祈本夫人说出了亲昵的语气。
女人保养地细腻光滑的手无比自然地伸出,为她引以为傲的孩子整理好衣冠,为他加油。
违和感再次袭来。
领带?
女生校服为了搭配校裙,不是早在二年级那年就被改成了蝴蝶结领结吗?
“是太紧张了吗?”祈本夫人目露担忧,“女生校服当然是领结啊,但里乡你是男孩子啊。”
作为男孩子,当然不能穿女生校服啊。
祈本夫人笑着说道,“没关系的,妈妈相信你,好好发挥,不要紧张。”
如同当头棒喝一般,祈本里乡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衣着。
是灰褐色的男士校服。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原本已经及腰的长发,也变成了清爽的短发。
不应该是这样的。
有个模糊的声音传来。
没等祈本里乡想通其中关节,舞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带着热情的笑容,活力四射地再次登场串词,“……接下来请学生代表祈本学长上台发言。”
祈本夫人闭上了嘴,随即更加兴奋地拍了拍里乡单薄的后背催促道,“快,里乡,到你上台了。”
来不及思考,祈本里乡已经被推上了舞台上。
他手拿演讲稿,脑海中是对发言内容的一片茫然,但嘴巴却流利地说出了大脑极其陌生的致辞。
台下掌声一片,从台下人的反应不难看出,这是一场精彩的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