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了,雪还未消,路两旁都是积雪。天儿干冷干冷的,冬小施缩着手直跺脚,感觉自已都快要被冻傻了。
“这大太阳挂着,怎么比下雪时候还冷……”一张嘴,阵阵白烟就往外冒。她前几天有点小感冒,时不时流点清鼻涕,这幸而是好了,不然在这室外,只怕不等擦就给冻成了冰溜子。
“下雪不冷,化雪才冷呢!”甜妞把自已的汤婆子塞给她,“小舅给我买的,你暖暖手。我家骡车装了棚,若是那没棚的,更要冷死人。”
冬小施一只手接过汤婆子,另只手掀开后面的车帘子往外瞧。
被困了这些时候,难得放晴,路上赶集的人特别多,挎着篮子徒步的有,乘牛车或驴车的也有。再观那些车,大多是露天的,什么防护也没有,坐在车板上的人被风吹的缩成一团,隐约还能听到上下牙打战。冬小施咝了一声,赶忙把帘子放下。
“要不把这汤婆子给你爹吧,咱们在里面还好,他在外面赶车,也没个遮挡。”
阚广喜闻言哈哈大笑,声音隔着帘子传进来:“你们两个自已留着暖手吧,我皮糙肉厚的,再说甜妞她娘给我做了领子和暖筒,冻不着。”
他口中的领子有点像后世的围脖,暖筒则是左右手可以对插进去同时取暖的手焐子。
甜妞挤眉弄眼地小声道:“没用的,你给他他也不会要。我爹这人最是不听劝,也就我娘说的话好使。”
既如此,冬小施也不硬塞了。
接下来一路,她和甜妞轮流抱着汤婆子续命,颠簸了小半日,总算到了县城。
甫过城门,吆喝叫卖声扑面而来,极目望去,一片熙熙攘攘热闹景象,果然不是小小的仙塘镇可比的,便是三个仙塘镇加起来也比不了呀。
“你舅的店铺在哪边?”
“在城东呢。”
主路人太多,通行起来不太方便,阚广喜常来县城,对路况颇为熟悉,索性带着她们抄了近道。七拐八抹了有一刻钟的功夫,骡车停在了一个胡同口。
这条胡同里开的都是商铺,虽算不上旺铺地段,离主街却也算不上远,人流量还算可观。
阚广喜去拴车,甜妞拉着她往前走。
“不等你爹吗?万一走散……”
甜妞突然停了下来,指着其中一家店面道:“就是这了!”
冬小施仰头,黑底的匾额上,“甘氏胭脂铺”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就在胡同口第三家,还挺好找。
胭脂铺的生意不错,瞧着比周边几家都好。却只有两个帮手,除了老板甘霖,还有个据说是近来新聘的小伙计。
想来柜台后那个能说会道、哄的客人眉开眼笑的应该就是甘霖了。比她想象中要年轻,瞧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浓眉大眼,长相周正,很精神的小青年,也是很容易博得人好感和信任的相貌。
身为老板,原可不必这么费神,他倒好,像个花蝴蝶似的,穿来梭去帮客人选货看货,反倒是小伙计落了清闲,只在一旁负责收钱结账即可。
能看出来小伙计不是诚心偷懒,只是客人就认甘霖,他也没辙。这也难怪,谁不爱听彩虹屁呢?冬小施进来才一会儿,就被甘霖的舌灿莲花给整服气了。
“张夫人,您天生白皙,那些个庸脂俗粉哪能衬得上你?我给你挑的这款小红春,能让你的脸白里透粉,光润又养肌,保你日日好颜色。听我的!买它准没错。”
“这不是胡四小姐吗?有日子没见,您可又漂亮了!今儿想看点什么,南边过来的石榴娇要不要试试?我瞧着极适合……”
“哎呦吴夫人,慢待了慢待了……”
被他称为夫人小姐的,未见得真就是大门大户的夫人小姐,观察了一下各人穿着,更像是普通的市井人家,不过有闲钱来这里逛的,想必家里也是极殷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