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长贵疼地龇牙，翻了个身，不耐烦道：“你说，你说！”

“我看那老宅呀，也没旁人传得那么邪乎——”

中午那会儿，陶氏被打发去老宅叫严氏和丑丫头回来吃饭。

要说二房的那块地基，陶氏以前还真没放在眼里过。太爷那辈留下的，地方小，她看不上，而且死了人，二叔两口子连上刚出生就夭折的那个女娃，一下死了仨！送给她她也没胆住哇。

屋里头的家具家什她倒是挺眼馋，不过嫌晦气得慌，再眼馋也没敢要。

可不知怎么地，看着眼前经过收拾虽然破旧依旧却齐整利落的小院儿，陶氏心里突然就有些不是滋味。

申家院子虽大，住得却满满当当，眼下还能挤挤凑合，等到有余有庆各自娶了媳妇，肯定不能再睡一起，另起新屋是必然的。然家里如今欠着账，老三明年又要考秀才，就怕从婆婆那挤不出钱来……

这个时候再瞥见大变样的老屋，陶氏的心思顿时就活络起来。

“且让那瘫子和丑丫头住些时日，看看会不会招惹不干净的东西。若无事最好，就申长更那身子，我瞧大夫的意思也是熬不了多久……”

“他俩住进去若是霉运连连，或有个好歹，你算盘不白打了？丑话说在前头，那屋阴森森的，每回去都不舒服，你愿意住你去，反正我不乐意。”

陶氏被他说得直起鸡皮疙瘩，心里又忌讳起来。但到了嘴边的肉，不咬一口终归不甘心，“就算、就算最后证实了老屋招秽，也可以让老大两口子搬过去！反正他俩没儿子，等把申茉申苗嫁出去，论理也该腾出地儿来给咱们儿子成家。”

申长贵闭眼哼哼：“你这人呀，别人不要你不要。娘说得没错，旁人碗里的屎你看着都是香的。”

陶氏伸手拧他：“你咋说话呢？我那是为了谁？你要是有能耐进山，给俩儿子一人盖一座宅子，我还用得着算计死过人的屋子！”

申长更顿时不吭声了。

“你别装死，给我起来……”

这边两口子掐了起来，上房东屋，气氛还要僵滞得多。

“若说偏心，许是有些，但哪个当娘的不偏心？他又不是我肚皮里爬出来的，还要我怎样？我自问已经够对得起他了！这回若不是家里作难，我又岂会同意给他断药……我都改口说给他治了，他还是要分家。”

从老屋回来，梁氏就伏在炕上哭到现在。她活了大半辈子，嫁到青田村几十年，从没丢过今晚这么大的脸！

“你倒好！躲了清静，我不露头不行，露了面……那些人的唾沫星子就差喷我脸上了！话一句赛一句得难听，说长更可怜，说我不贤，还说分家都是我逼的。那是我逼的吗？那是你的好侄子自己拿的主意！我就差跪下来求他了！好歹养了他十来年，便是个石头也该焐热了，可他的心比石头还硬，想都没替我这个伯娘想过，这是把我的老脸往地上踩啊！”

申启仁靠坐着没吭声，灯影在他脸上投了半边。

梁氏也不指望他说啥，左右不过是替他侄子说好话。

“我算是看清了。”她将最后一丝愧疚和心软哭尽，拿起帕子把眼泪擦干，“家是他要分的，恶名我也担了，日后他是好是坏是死是活，别指望我再问事！”

许久之后，阴影里的申启仁点了点头：“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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