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登时紧张了起来。
沂俐挑衅似的扬起下巴,毫不避讳眼底锋芒。她这些年来为景顺大帝解决了不少他不方便解决的人,因而眼里自有一种慑人戾气。
而黄舒浑身杀伐之气本就深重,当他沉下脸来之时,所有宫人都唯唯诺诺地低下了头,一言不发,只想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溜走。
站在沂俐身后的挽翠,则将手缓缓搭在了腰间佩刀上。
黄舒带来的小兴子见状况不妙,低下头,额头上渗出的层层冷汗也不敢拭去,只得一边偷瞄着剑拔弩张的两人,一边示意站在庭治殿之外的小太监赶紧去请人来。
可是……请谁呢?
“是,朕在你大沂确实不止一处暗桩。”他承认得倒也爽快,“只是朕的暗桩被你毁了一处,便能再建起十处,而南奕没了,你大沂能再出现一位南奕么?”
“不能。”她答得冷然,“但黄舒也只有一个,不是么?”
好似一朵黑色曼陀罗花在烛光之下悄然绽放。
黄舒纵然身为一国之君又如何?此时此刻,还是被沂俐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场压制得死死的。
敢拿南奕威胁她?
那是她的底线!
“若是你敢动南奕,我不介意让你皇位易主!”
“你的皇权从何处来,我就让它往何处去!”她歪头,挑眉一笑,“反正如你所见,我人杀的也不少,多你一个也无妨。”她伸手,戳了戳黄舒心口,“杀了你,对于大沂来说,我算是立了一件大功,再者……南奕的命,换你的命,值啊……”
黄氏王朝再往北便是一片海域,若是没有的黄氏王朝,自然也就不需要在北部边境驻兵了,不是么?
南奕躲在屏风后,听到她这毫无理智的发言,微微一怔。
黄舒从她眼底,看到了冰冷的恨意。
缓缓闭眼,深吸了口气,勉强压制住心底乱窜的怒火。
“弑君之罪?你担得起么?”
她大笑了起来:“弑君之罪?我还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呢?你见我杀了那么多人,我有获罪过么?”她俯身,淡然望着嚣张气焰渐消的黄舒,“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死在我手中的权贵无数,而你……算不了什么。”
挽翠站在她身旁,扯了扯她的衣袖:“殿下,太医让您注意身子,否则伤口又要裂开了。”
沂俐不耐烦地拂开了她的手:“你听听,他威胁我。”
挽翠的声音依旧压得很低:“殿下,咱们身处异国他乡,多少担待着一点罢……”
“担待?”她回眸,眼角微红,“挽翠,你也开始劝我了?”她眨了眨眼睛,努力眨去眼角泪水,“你说,我何时受过这委屈?”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哭。
或许……就是想哭吧。
黄舒见她掉了眼泪,嫌弃地捏了捏眉心,扔下了一句“不可理喻”后便转身离开了。
沂俐见他转身后,抓起笔洗,朝着他的背影狠狠扔去。
那只笔洗砸在了黄舒后背,黄舒后背微微一僵,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而那笔洗撞在黄舒背后,撞击在了门槛上,随后落在了庭治殿灰色的石砖上,摔得粉碎。
粉碎……
夹杂着真气砸出去的笔洗结结实实地落在背部,想来也是重重地伤着他了。
沂俐不痛快地笑了笑,目送着黄舒背影远去后,转身,便有一个温暖的臂弯接住了她。
“你哭了?”南奕怜惜地垂眸望着她,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你听见了么?”她呜咽着,“他要杀你哎……”
“没事。”南奕搂着她的肩膀,轻抚着她炸了毛的脑袋,抿了抿嘴唇“他伤不了我的。”随后,他轻笑一声1,“再者,不是还有你么?南奕的命换黄舒的命,值。”
女孩儿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她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那是气话,你……该不会当真了罢?”
“没事。”南奕脑袋微微一偏,下颌骨以一个奇妙的位置蹭在了女孩儿头顶,而他的脸,却陷入一片阴晴不定,那片阴晴不定很好地掩饰住他晦明变幻的目光,“殿下说的确实没错。黄舒的命确实比臣的命要珍贵……”
“不。”沂俐蹙起了眉头,“若是他敢动你,我必然会让他和他朝中大臣一起给你陪葬!”
“别了吧,殿下。”南奕声音有些轻快,“我还想百年之后,同你葬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