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三层的客栈很快被甩的远远的。

沂俐被风呛得不住咳嗽:“出城么?”

南奕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处飘来似的:“咱们走山路吧。”

沂俐惨兮兮地揉着饿得咕咕乱叫的肚子,叹气:“好吧……咱们刚刚应该抢一碗面再走的……”

她可怜兮兮地瞄了南奕一眼,却发现南奕不曾看她,只能悻悻垂下了脑袋。

饿得前胸贴后背,却连一碗菜汤都没有……

在马背上颠得浑身都在痛。

马匹疾驰在黑暗小道上,远处是万家灯火,袅袅炊烟。沂俐望着尚未完全堕入黑暗的天空中袅袅升起的白烟,揉了揉被风吹得酸痛的眼睛。

可恶……越发饿了……

黑马跟在白马身后,绕着山间蜿蜒曲折的小路疾驰,沂俐一手执着缰绳,另一只手拉着高高的绑做马尾的头发漫不经心地盯着南奕的背影。

空气微热潮湿,搅扰得人心绪烦躁。

黑色的鸟儿与蝙蝠在半空中翱翔,它们或是落在路边树木的枯枝上,或是钻入路边石缝之中,不见了踪影不见。

树影婆娑,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掺杂着乌鸦沙哑蚀骨的嘶鸣,衬得荒野越发寂寥。

从夕阳西下的漫天晚霞到满城黑暗,不过一个时辰。

山中腐质气味钻入沂俐鼻腔,她莫名想到了尸体,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下马。”

“下马?”

南奕瞠视着她:“深山里怎么骑马?”

“哦……”

她慢吞吞地,不情不愿地从马上爬了下来,南奕触碰到她的指尖时,微微缩了缩。

指尖冰凉。

她灿若星辰的眸子黯淡了下去:“那这两匹马……怎么办?”她摸了摸那匹黑马的脑袋,那黑马爱娇地蹭了蹭她,随即便低下头,吃草去了。

南奕将两匹马拴在了路边矮树上。他眼睫微微颤动:“哦……我一路上都留了记好,南州会找到这两匹马的。”他笑笑:“郡主,咱们走罢。从月城到玉城,若是用轻功,不出三日便到了。”

她叹气,摸了摸腰间匕首,一步一晃地走了。

“其实……我觉得……”

南奕不紧不慢地打断了她:“在山中解决刺客更容易些。”

闹市之中,人多眼杂,若是刺客或是无辜护卫伤了无辜百姓,到时候市井坊间又会平添许多流言蜚语。

沂俐笑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会有刺客?”

“因为啊……”他拢起云锦披风,深邃的眸子暗了暗,“郡主就没发现,这一路都有人跟着咱们么?”

有人吗?

她回首,却被南奕拉住:“别回头。”他的声音压的极低,带着让沂俐莫名恐慌的压抑。

果然,三步之内,剑光猛然间从空中劈下,沂俐拉着南奕手腕闪身急躲,那剑光落在山边巨石上。

巨石碎裂,卷起的尘土钻入鼻腔,沂俐抬起胳膊遮住口鼻,轻轻咳了几声。

南奕猛然抽出她藏在腰带下的银鞭。

那银鞭很长,在她腰间绕了几圈,却也并没有让她的腰看起来粗上许多。银鞭开了刃,带着血槽,看着靓丽华贵,实则是个十分凶险的杀人利器。

和她一样。

银鞭甩出,勾住一人,将那人狠狠摔在了石壁上。

尸体激起尘土,血液脑浆卷着星星肉屑与骨头渣溅在了沂俐脸上,她抬手抚去那一点血腥,看着指尖的微红,冷冷一笑。

“铮——”

八荒匕首出鞘,在她手中弹射出一柄利剑,她眉宇间像是凝了寒霜一般,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凉意。

第三道银光划破了无尽黑夜,剑声铮铮然,冷冰冰的液体在半空中的流窜。

树后不断有人影窜出,沂俐笑得娇俏,红唇勾起,手中的剑却是舞得越发的快了。

暗箭挑断了她的发带,乌发垂下,衬得那双本就因饥饿而恶毒的眸子越发的狠戾。她将手中那柄刃极薄的剑舞的如同天降白雪一般,晃得人闭眼,那柄剑所经之处,便是汩汩流出的淋漓鲜血。血腥味儿刺激着她,使她越发兴奋,而她嘴角的笑意也愈发浓厚。

红色液体溅在了袍角,把原本沾染了污渍而染得灰黑的袍角重新变为了红色。

而南奕手中长鞭所经之处,都留下了深深的发黑伤口。

银鞭中通,虽说那鞭子没有淬毒,但那鞭子正中装着的却是五步蛇的蛇毒,那蛇毒渗入银鞭割开的伤口,不出五步距离,受伤者,必死。

沂俐轻嘶一声,甩了甩手。

用力过猛,虎口……裂了。

“放信号!”

沂俐猛然回首,身后一人扑了上来,手中利刃直指沂俐脖颈,她微微偏过脑袋,手中长剑猛然收起,反手一捅,那人脖子上便多了一个贯穿的大窟窿。

湿热腥气的液体喷溅在她的后心口,身后那人倒下之时,手中八荒匕首再次弹出长剑,她挽剑远远挑了那准备放旗花之人的手腕,只听得一声惊叫,女孩儿嘴角的笑意越发肆意张扬。

南奕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手断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