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冷冷道:“刑部大理寺牢狱,重兵把守,号称有进无出,就这么容易让人摸进去弄死了还没撬开嘴的罪人,你当然有罪。”
“陛下明鉴,”刑部尚书叩首道,“刑部大理寺牢狱虽坚,然那贼人却有越过刑部大理寺提审犯人的权利,臣……臣也是着实未能想到此法啊!”
萧允本就心情不好,见状直接抄起手边的折子砸下去,怒道:“别给朕在这兜圈子!说!”
“是。”刑部尚书领了命方才直起身子道,“汪兴国死得十分突然,在此前后只有一位锦衣卫曾手持令牌进出大理寺牢狱提审过罪人汪兴国,之后事发,那汪兴国的尸体手中紧紧攥着一条不知从何处死命扯下来的布料,上面的绣纹正是、正是飞鱼袍特有的暗纹……”
萧允没有出声,微微眯起眼看向殿下跪着一脸镇定冷静的刑部尚书。
“陛下,老臣以为,此事还需镇抚司杨大人在场方能查验清楚。”站在一旁的李贤走出来,朝着萧允建议道,“只是不知杨大人此时身在何处?”
今日朝上不仅只有刑部上了折子,几位御史更是联和起来弹劾帝师杨晏清身为一品大臣,假借伤病擅自离京,多日来不知去向,实属藐视皇权欺君罔上,理当严惩。
早朝时萧允将这件事轻轻揭过,李贤的这句话却是明晃晃地将这件事又拎到明面上来追究。
“李阁老操持政务之余还要惦念本官的病况踪迹,实在是令本官感恩不已,”一身略显单薄的月白色长袍,罩着淡色外纱的杨晏清自殿后缓缓而出,脸色苍白唇无血色难掩病容,一双眼眸幽暗深邃,方才的话也不知听到了多少,语调轻缓,“也定当铭记于心,他日必还恩于大人。”
李贤丝毫不为杨晏清的言语所动,笑得一派和气:“杨大人来的正巧,说起来今日诸事倒都与杨大人有些关联。”
“哦?那李阁老是想要先议论哪一件?”杨晏清挑眉,“是想论李阁老在靖北王府安插密探盯着王府内的一举一动,听得风吹草动甚至不加核实便属意御史弹劾,还是刑部大理寺看押牢犯不利仅凭着真假不明的证词与轻易便能获得的布料便想将这么一个屎盆子扣到镇抚司的头上?看来这刑部大理寺是越发无能了,不过也对,近些年来这刑部倒是的确如同摆设一般,没什么大作用,想必看守牢狱的护卫刀都锈钝了罢?”
“杨大人怎可在陛下面前如此言语粗鄙放肆!”李贤身居高位,哪里被人这么当着面指桑骂槐怼过,见杨晏清一副不徐不缓的模样说着嘲讽意味十足的话,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刑部不过是就事论事禀报案情,杨大人以为凭借铁齿铜牙诡辩几句便能将此事撇得干净吗!”
“至于指使御史弹劾更是无稽之谈,杨大人为何称病不朝,京城大街小巷已然传的沸沸扬扬,哪里需要什么安插进靖北王府的暗探!”
“大街小巷?沸沸扬扬?”原本在一旁摆弄着匕首的萧景赫忽然勾起唇角,抬头看向李贤,“李阁老,本王有些好奇,外面传的是什么?是关于我靖北王府的事吗?”
李贤被萧景赫的横插一嘴噎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当着萧景赫的面说外面传言他与杨晏清发生口角意外将人打伤下不了床……?
一直不发一言的颜修筠轻轻咳了一声,对萧景赫拱手劝慰道:“不过坊间传闻罢了,百姓们总爱听些英雄人物的私宅事,添油加醋之下未免有失真相,还请亲王海涵。”
“哦……行。”萧景赫很好说话地换了个姿势,手中匕首的刀尖隔着一层薄薄的手帕抵着他的指腹,“本王心胸开阔,不和百姓一般计较。”
被萧景赫这么一搅和,李贤也不好在杨晏清病情这件事上多言,毕竟看杨晏清这般模样显然是在病情上有所准备,若是陛下当即叫来御医诊脉诊出什么来,倒是让他下不来台。
于是话音一转:“那刑部大理寺的案子,杨大人是要一问三不知了吗?”
“李阁老这话说的便叫本官听不懂了。”杨晏清下巴微扬,“刑部的案子自然由刑部来审,若是刑部拿得出证据指得出贼犯,镇抚司的大门一定朝着刑部敞开。可问题是,如今刑部尚书大人的证据是什么呢?一块布料?还是刑部本身犯有渎职之罪的狱卒官吏的一面之词?”
“杨大人真是好辩才,区区三言两语便能歪倒是非扭曲案情!怪不得杨大人掌管锦衣卫来屡屡破获那些匪夷所思的大案,这其中想必也逃不开杨大人这能将阴阳颠倒的文采!”李贤重重冷哼一声,眼中寒芒连闪神色越发不愉,上前一步欲要再说什么,便听得殿外匆匆疾步行来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