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有菊死了,黑子也死了,人们在议论还能得一张狗皮,这狗皮归谁呢?
章望生这才明白他昨晚上的意思,可太晚了,也许,就没早过,没有早晚的区别。他忽然转过身,离开人群,快步走了出来。
他跑起来,一口气跑到一棵很老很老的月槐树下,缓缓跪了下去,他抱住月槐树,满脸都是泪,他不是单单为了吴有菊,为了黑子,而是为这世上所有受苦的生灵流热泪。
第26章
吴有菊这一死,还有些账没规整清楚,比如,他记在簿子上的工分怎么办?扫大街不算,但前两季的算着呢,还有他的宅基地,自留地,他是光棍,无亲无故,谁来继承?那自然是归集体。
至于他怎么走到这一步,说什么的都有,无非是茶余饭后人家的一个谈资,不说也罢。章望生把东西给李奶奶送去,李奶奶问:
“吴有菊死了?”
章望生点头。
“说什么没?”
“没有,就叫我把这个带过来。”
李奶奶连说了几个“好”字,她忽然骂句“狗日的”,把门关了。
包裹里是票跟钱,粮票,布票,油票,什么都有,李奶奶在瞎黑的堂屋里点了灯,数一张,就骂句“你个狗日的”,数一张,骂一句,直到最后,她扑在这些东西上,凄厉喊了句“我的吴哥哥呐!”
谁也没听见,她家院子常年紧闭,只有一株梨树,春天里开雪白的花,从墙头伸出几枝。
队里商量,得把吴有菊埋了,这活儿既然张罗起来,那得管饭。公社的红事白事,一般都是马老六管,他来安排。至于管饭,谁帮忙谁吃,用吴有菊生前的工分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