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像是先迷茫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被一个还没过换声期的不知名小鬼指指点点了。
他勃然大怒。
那人跳脚的样子像是被戳中了哪个敏感点,狮子一样气的浑身毛都要炸开了,克拉克甚至能想象出对方怒吼着,拍桌子跳起来的愤怒模样。
随后,他像是和自己世界里某个人吵了起来,开始输出一口流利的街头脏话,甚至大部分都是一些克拉克听不太懂的地方俚语,听得一愣一愣的。
关键是,他只能听到自己同位体的声音,而那种语速奇快又乱七八糟的单方面吵架声,这听起来完全像是自己在和自己吵……
……这真的太怪了。
正巧此时上课铃声响了,克拉克有些痛苦面具的不得不手忙脚乱,同时分辨两个世界的声音。
理论上来讲,说脏话其实也是宣泄压力的一种有效手段,但克拉克敏锐的发现,对方一边暴风输出的同时,那本就浓郁的负面情绪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几何倍的激增到几乎都快凝聚成实物。
[……其实如果你想和我对话,在心里默默想就可以了。]克拉克等他稍微消停了点后,才找着空隙赶忙补上一句。
对方此时正忙着喝水润嗓子,没工夫搭理他。
[还有,别老说脏话,这样不太好。]男孩木着张脸,已经做好了准备对方可能会因为这句说教意味过重的话脾气再一次爆发。
出乎意料的是。
[F……Fine,我真的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圣母玛利亚边上那群长翅膀带光环的小鬼,]青年先是出于惯性,但居然真的把F开头的脏话打了个转又收回去了,但口气依然十分冲,[代我向上帝那个施虐狂问声好。]
克拉克真的会感谢他在那一串形容词里没加上一个“光屁股”。
然后,他诡异的发现,对方似乎心情稍微的好了那么一点点。
……闹呢。
[我说了我不是……算了。]他不理解,他摆烂了。
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小镇上,男孩见过的大多数人往往十分淳朴而正直,即使是导师也只是偶尔喜欢说些冷静宛妙的嘲讽,第一次和这种类型的人沟通,他显然有些,呃,缺乏经验。
不过他多多少少也能感受出来了,这是个一个脾气挺大、脏话罐丰富、但本质不坏的人。
[……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青年不耐烦的又灌下一杯酒,嘴里含混不清:[可以了停下,这里没有人想要祷告,你去找我妈妈吧,她才是那个因为我没有救下飞机而感到罪恶的人。]
Oooops!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
坐在教室里的男孩一下子眼睛都瞪圆了。
[发生了什么……那你呢?]他开始谨慎的组织自己的措辞,[你还好吗?]
[当然,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好,]青年有些恶劣的笑了起来,破旧小酒馆的昏黄灯光下,一双深蓝色眼睛里满是复仇成功的快活和得意,[那些农场主用喷药飞机朝田地里洒毒药时,就从没有想过在底下干活的劳工,会不会得肺癌然后悲惨的死去。]
[所以,我为什么要去救那种东西?]
农场主?毒药?
[……劳工?]克拉克喃喃的有些疑惑,一不小心把自言自语给说出了声。
这简直奴隶制残余含量过高了。
[对,因为我们是从墨西哥偷渡来的黑户,所以只能干这个。]青年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说着。
他安静了几秒,然后突然轻轻的一笑。
[你想知道黑户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吗?]
显然有一些话是在心底已经憋了许久,此时才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如今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很难再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