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吗?”邱时问。
“不便宜。”邢必说,“建议你自强不息。”
邱时拎起自己的外套抖了抖:“冬天的这些外套,我都不洗,有两件换着穿就行,等转暖了,也就穿破了,可以等着李狗官给我弄新的。”
“一个冬天就破吗?”邢必问。
“都是给难民的衣服,质量就那样,”邱时叹了口气,“内城那些制服的质量就好得多,还有古董衣服质量也好,以前我自己出去转的时候,在南边一个废了的小镇上找到几件衣服,穿了好多年。”
邢必笑了笑,指了指桌角放着的手机:“这个古董也是从那儿找来的吗?”
“这个是我让李风给我找的,”邱时过去拿了起来,“你应该用过吧,本来想是拿来玩游戏的,结果一直也没玩。”
“你不是有个小宠吗,不能玩游戏?”邢必问。
“不一样,”邱时说,“这个好玩,我看老头儿玩过……”
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下了。
“嗯?”邢必看着他。
说到老头儿,就会回想起来在大岩二楼的那些日子,脑子里闪过无数熟悉的场景,他突然有些难过,他甚至能回忆起来老头儿屋里的味道,有时候有香味,有时候会有奇怪的味道。
是的,味道。
“你的补充剂呢?”邱时猛地转头看着邢必,“给我一个。”
邢必从包里拿了一袋补充剂递给他,邱时接过飞快地打开了,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他祖宗,是这个味儿。”
“你在老头儿那儿闻到过吗?”邢必问。
“是,”邱时有些吃惊地又仔细闻了闻,“我就说这个味儿我闻到过!有点儿奇怪,所以我有印象。”
邢必没说话。
“老头儿拿个碗装着,黑糊糊的,”邱时努力地回忆着,“跟屎一样……”
“黑色的应该是消化道出血。”邢必说。
“啊?”邱时没听懂。
“正常没有这个颜色。”邢必说。
“……我就是形容一下它很难看。”邱时说。
“我可能要饿死了。”邢必看着手里的补充剂。
“别别别,”邱时赶紧拿过补充剂袋子,挤了一点儿出来吃了,“其实……还真没什么味道。”
“嗯。”邢必笑了笑,“你是说老头儿吃补充剂?”
“对,我确定就是这个味道,”邱时盯着手里的补充剂,“那时云城还‘没有’生化体,应该也不会有这种东西在外城黑市流通对吧,他哪儿弄来的?”
“不知道。”邢必说。
“他是生化体吗?”邱时拧着眉,“生化体还有老头儿吗?”
“没有。”邢必说。
“他也不可能是啊,又老,而且我从小认识他,他越来越老,还瘫痪。”邱时有些想不明白。
“加强过。”邢必说。
“加强?”邱时愣了愣,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脖子后面,“是说在这儿加了那个小方块儿吗?有什么作用?”
“按老头儿的情况,”邢必说,“可能是因为生病。”
“想续命么?”邱时很震惊。
“嗯,还能提高身体机能。”邢必说。
“那如果我弄一个的话,”邱时看着他,“能多活多少年?”
邢必看着他没说话。
“怎么了?”邱时问。
“为什么?”邢必也问。
“就问问,”邱时说,“万一我死得早,他们再给你换个搭档,可能就没我这么好了。”
邢必沉默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突然伸胳膊过来抱住了他。
“哎,”邱时愣了愣,赶紧也抱住了邢必,在他背上拍着,“怎么了,是不是很感动?其实也……”
“来喝酒!”赵旅一脚踹开了门,愉快地吼了一声。
邢必松开了胳膊,邱时让他这动静吓了一跳,加上和邢必这儿正上演感动云城的大戏,顿时有些尴尬。
“还喝酒吗?”赵旅看着他俩。
“喝。”邱时说。
“再抱一会儿还是现在就喝?”赵旅问。
“嘴没白长啊。”邱时穿上了外套,冲邢必偏了偏头,“走,喝酒去。”
“必哥能喝是吧?”赵旅说,“吃点儿什么也行吧?”
“可以。”邢必说,“谢谢。”
“谢什么?”赵旅问。
“谢谢你没问他是喝汽油还是嗑螺丝。”邱时说。
“傻子才问,”赵旅说,“又不是机器人。”
邢必笑了起来。
“我问过。”邱时说。
“一会儿我就去弄一盘螺丝来。”赵旅马上说。
一帮人都已经聚在了最大的掩体里,矮桌上摆满了吃的和酒,大家都坐在了地上,挤成一团,看上去都很暖和。
邢必刚走到门口,就被胡小岭拉了进去:“必哥!”
邱时正要往里走,赵旅在后头叫住了他。
“嗯?”邱时回头。
“你还记得大岩那个酒保吗?以前的,死了的那个。”赵旅问。
“记得,怎么了?”邱时问。
“他男朋友后来没事儿就泡在酒馆,”赵旅说,“喝多了就哭,看得人不好受。”
邱时看着他,好半天才说了一句:“怎么,你要去替补一下吗?”
“这年头谈情说爱要有心理准备,”赵旅压低声音,“乱世啊,他还是个潜卫,死了呢?”
“赵旅?”邱时很震惊,一时不知道是该解释自己跟邢必就是搭档,还是该解释如果他俩一定要死一个,怎么也轮不到战斗力爆表的潜卫。
他第一次体会到自己也能嘴笨到这个程度。
“就提醒你一下。”赵旅说。
“我谢谢你。”邱时说。
“客气啥,”赵旅说,“咱俩亲兄弟。”
“滚。”邱时进了屋。
这次喝酒的气氛比上一次要更热烈,上次大家只知道邱时要去救胡小岭,很危险,但这一次,在经历了内城一连串爆炸和混乱之后,发生了什么就算没有人明说,大家也都清楚了。
加上现在军队扩防,检查站一个接一个,大黑车一天几趟地从隧道口出出进进,人心惶惶。
这次喝酒,所有人都上了一种发泄式的欢乐,就好像这种安宁的日子每天都有可能是最后一天。
胡小岭把大家的杯子里都倒上了酒,举起了杯子:“敬点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