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忙避开他的视线:“我,没有……”
说不清,索性扭过头,手膝并用,急欲逃离,被他一把攥回到他的跟前:“没有什么?”
她脑子里嗡嗡的,完全不知该作何狡辩,“我,方才正是想,想把情根还给兰公子的……”
他的瞳仁微微一缩。
“所以,兰遇口中的那个,与他发生过肌肤之亲的人,当真是你?”
柳扶微腕间一痛,想把手缩回来,他非但不让,还将她拉得更近:“回答。”
语调深沉,不容置喙。
“笃笃笃。”
忽听门外有玄阳门女弟子叩门:“我家师尊特来为施主疗伤。”
……
这种程度已经不能按“祸不单行”算了。
脉望尚在指尖,要是再被玄阳门掌门看到这一幕……
而司照的脸色仿如覆上阴霾,看上去,浑然没有为她解围的意思。
是啊。太孙殿下已经知道了,他又怎么会帮助一个……妖人?
柳扶微手心里冒出细密的汗水,胸膛中翻滚着恐惧,可莫名见,又有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心绪陡然滋生——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
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因看到他微敞衣襟,想起了郁浓第一次教她种情丝绕时说的话。
“情丝绕是以发丝辅以灵力所生,欲种之,需在毫无外物阻隔的情况下,透过心房上三寸之处,直绕其情根之上。”郁浓说:“情丝缠绕时,即可魅惑人心,由你予取予求。”
几乎是在同一个刹时,她突然伸出手,拔下自己的发丝,就这么用拿戴着脉望的掌心,重重地贴上了他的心。
一切发生的太过猝不及防。
司照但觉一阵心房处一阵淡淡的刺痒,像是一根细小的针钻进了心房。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一把将她推开。
柳扶微豁出去了,两手四指一并拢!
心脏微微一紧,像是被一缕极细的丝线死死缠住一般。
那一缕丝仿佛融进了他的心头血,肆意妄为的放纵着,雕琢着。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低下头,眼睁睁看自己心口处生出了一朵带血的小花。
一朵小小的、殷红的、带刺的蔷薇花。
“你!”
“殿下……这其中关节,我稍后解释,但现在,我不能被人看到这枚指环,否则我一定小命不保。拜托看在我冒死救过您的份上,也帮我这一次吧。”
她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泪珠都急成串了,看上去当真是走投无路的模样。
可如此一副可怜兮兮的人儿在说过求饶的话后,双手却毫不犹豫一合掌!
脉望的光“腾”的亮起。
那一瞬,司照胸口登时有一股电流掠过,继而蔓延至全身。
他本能想去掏金针,但他出来得急,根本没带!
腕间的“一念菩提珠”抖动不止,他用力的摁住心口,心跳根本无法控制。
“咚。”
“咚咚。”
“咚咚咚!”
灵台再度混沌起来,她每一滴滚落出来的眼泪,都像极为炙热之物,灼烧着他的心。
饶是所有意志都在极力,但脑海里好像只剩下一个声音:不能让她伤心,不能让她陷入危险,不能……
眼看敲门声愈重,柳扶微看司照仍是毫无反应,急得真不知所措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种成了没有。
下一刻,身子骤然一轻,就这么被他打横抱起,扔回到榻上。
这一下委实不轻,柳扶微只觉手肘都磕痛了,她整个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被褥重重盖在身上,床帐已被放下。
玄阳门的人已应声而入,未走两步,就听到有一老者吃惊道:“殿下?你为何会在这里……”
空气死寂了一瞬。
太孙殿下好似深深吸了一口气,“兰遇同我说符娘子昏睡不醒,我担心她在青泽庙中吸了祟气。梅老也是为此而来?”
司照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哑,但总算平和,浑然不像前一刻刚刚被种下情丝绕的样子。
只听梅掌门道:“正是。殿下的提醒,老夫放在心上了,此女是最后接触过狼妖,狼妖未必没有将其夺舍的可能。”
“她脉息虚浮,应当是受惊吓所致……并无被夺舍的迹象。”
“既然殿下已为此女看过脉,老夫就放心了。”柳扶微听到这儿,暗舒一口气,但闻梅不虚往外踱去,又顿足道:“殿下还要留在这儿?”
“我刚给她服过宫中的‘苏荷丸’,此药虽有补气之奇效,头一次服用也易生不良反应。”司照道:“我等兰遇来了再走。”
梅不虚往床榻方向看了一眼,虽然对于皇太孙亲自留下看护有些意外,到底没说什么,一颔首,便带弟子离开客厢。
走廊上。
有女弟子奇道:“都说皇太孙心高气傲,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想不到本人竟如此谦和,自己也未伤愈还能亲自照顾病人,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
另一男弟子则道:“听闻那位花容月貌的女施主以身犯险给太孙送刀,他去看个脉、喂个药不也情理之中么?何况,谁不知皇太孙也早已只是个虚名了……”
梅不虚冷叱道:“仙门弟子,妄议皇家,成何体统。”
弟子们这才噤声。
人走远,帘帐被掀开一角。
柳扶微慢慢抬头,正准备说点什么,四目相对的一霎她的心跳几乎漏跳一拍。
眼梢之下,暗藏一抹浅红。
那双生来温润的珀色的眸子变得漆黑,泛着宛如凛冬的寒霜。
未掩好的窗被风刮开,寒气瞬间灌入屋中,柳扶微后背不由得窜起一股凉意。
从未……见过这样的太孙殿下。
“柳小姐,”冷硬的下颚线似乎都叫嚣着快要抑制不下的怒意,“现在你打算,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