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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不上不得了,”百里屠苏在旁插言,“那是太博杨大人所赠,杨大人乃是当世鸿儒大家, 那戒尺也不过寻常物件,只是三代帝王都被它打过。”

“这就是它的不同之处,”胖猫被笙萧默顺毛顺得很舒服,伸伸懒腰打滚儿,才道:

“世之大儒的戒尺是这么好接的,那些大儒的浩气正气连魔君都扛不住,何况一个不人不魔的新崽子!这小子,今天是难逃了!”

仿佛映证烈之所言,竹染被戒尺打得跌落于地,兽形尽消,披发裂衣,形容狼狈的伏地喘息,嘶声大吼:

“我不服,为何拥有洪荒之力的我会敌不过你的小小戒尺?为何我母惨死于摩严之手,你却责问于我?为何你连仙道也未成,却可敌妖神之力?我不服!我不认!

苍天待我何苛,我母子又何其无辜,天地何其不公啊~~~”

“你错了!正因天地无私,大道至公,才会有今朝结果!”

陵端反手振袖,自虚空如闲庭信步般,一步步走下来,低头看着竹染,狭长邪魅的凤目斜睨眼四隐的各方大能,语声清冽不急不缓的轻柔传荡开来,道:

“竹染,你入长留,纵是业师再懒,起码的德行规则,也该给你讲过吧?!入长留之前,人间的起码律例也该明白吧?!天地之间之所以有规则,不仅是教化众生的品行,也是对众生的保护!

你言你母无辜,所托而非人,你可知,娲皇以红线绣球以赐人间姻缘为何?不仅为教化,也为保护!”

“保护,保护什么?保护那狠心负情的东西么?”

竹染眼中带泪,他已复人形,却法力尽失,那浩浩如海的洪荒之力在戒尺之下化为乌有,连他原本的灵力也失,此时已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常人。可纵是如此,他也强支身躯,恨恨逼视陵端。

陵端轻勾唇角,如玉手指拂开风中飞絮,轻叹:

“小子,别看不上这俗世之规。世人因女子娇弱而定下婚聘之礼,为的,便是保护世之弱女!三书乃为凭证,六礼乃为保证,三书,在男方负义之下可禀天地告官府,六礼,乃为女子生活之保证。你说,你母可有?”

“可是摩严乃我生父,我母爱他如命啊!”竹染失声大嚎,道:

“难道爱一个人也有错,用情至深也是过么?”

“爱人无错,可是,你母乃妖啊!”陵端叹了口气,语声微显无奈,轻语:

“妖生来就拥法力,人比之于妖就如同蜉蝣与之鲲鹏,故有大道降下法则——人妖不得为婚。

摩严是修道之人,这老小子对人严苛,对己也不松,你母若为人,他若负心,只需告上宗门官府,就够那老小子受的。但你母为妖,妖不守人间规则,自是不会要婚书,无媒苟合本就是人间大忌,无书无聘,这是自求孽缘,又怨何人?”

竹染不想认同,可是,被人当面点穿的他又不得不认,人间规则如此,他又岂会不知?只是仇满心胸的他又岂甘心?大吼:

“那摩严无过么?他与人苟合生下孽种不是过?为掩其失杀人灭口,不是过么?为何他不受惩处?”

“因为你!”陵端冷笑,带着丝不屑道:

“你若当初告上宗门或官府,纵是唾沫也淹死那老小子了。可你却蠢得为他瞒下过失,以报仇之名行你心贪婪之欲,你真有心为母报仇?竹染,你真的无愧于人么?琉夏与南无月的事又当如何?”

:“我不服!凭什么恶行于世而无惩,我母妖身恋人就会身殒,我不过为母报仇而已,就是大恶不赦,凭什么啊啊!!!”

竹染双瞳如血,形似疯癫,狂嚎:

“你也不过是小小修士,又凭何可敌洪荒之力?你不是人,你是天道化身,还是上古大能?否则,你怎可敌得!”

“荒唐!”陵端振袖冷笑,反掌间戒尺现于掌中,轻语:

“天地正气乃为世之镇压,你这等私心贪婪狂妄之辈又岂会懂?!爷以杀入道不假,可杀的是祸害苍生泯灭人性之辈,灭的是嗜血好杀的妖邪魔族。

爷剿灭妖邪时也只斩染血之辈,天墉城上烧洗澡水的是焰魔,耕地种田的是熊妖与龙神,种花植草的是花精木怪,何曾有人会动它们一指头?连守山门的狗妖下得山去买肉吃,也不会有村民大惊小怪,凡些种种足以证明,天道至公!

你母自持为妖,不守人间戒律,不循人间法度,与道子苟合生子本就是获罪于天,不教子于善,以私欲而伤生灵更祸害苍生,更是罪不容赦。她原本若行善于人间,经十世苦劫便可成人,而今却要因你而永生于地底黄泉中沉沦不得轮回,你言天道不公,这不是公,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