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凛小猫崽儿似乎睡饱了,翻了个身,揉揉自己那双湿漉漉水汪汪的大大猫瞳,带着初醒时的慵懒与惬意,懒洋洋似含混的“喵喵”奶猫娇吟软语,小声问:
“哥哥,你把那些阴灵送走完了么?”
“小懒猫,那些个都送走了,剩了个漂亮的,要看吗?!”
八爷轻笑,语声若山间流淌过的澄澈寒泉,带着松风竹韵挟着阵阵氤氲水润之气,让闻者之人亦是心悦。若月玉透的手指轻柔的摩挲着齐凛的后项,为这只小肥猫崽儿顺毛,看着小猫崽儿舒服的微眯缝着眼,不觉满眼宠溺,一脸的纵容。
第七十二章
“漂亮?有什么人物能比得哥哥风华绝世,不落凡俗吗?没有的话那无论男女,也不过是空有躯壳的泥胎木偶!世人皆知,美人在骨不在皮,皮相的华美不过是虚妄罢了!”
齐凛小肥猫崽儿懒得象没骨头似的,他就这么窝在八爷怀里,一手轻握不知何时收起,缩小得象半个巴掌大小的收魂绯色红伞。
另一手伸出,象拨弄毛线球的奶猫般,用白嫩嫩,肉乎乎的小爪子轻轻拨弄八爷胸前垂挂的血红玉饰,语声娇软,然却柔而藏锋似有所指:
“荣贝勒自家也算得上美人,自然看人看骨,那纠缠卫先生除却戏友之交,当另有别谋。
否则,纳兰老爷子也不会冒着自家也死不得葬,永沦孤魂的险,对他并不看在眼中的下九流戏子,用上‘噬魂钉’这种东西!
可知何谓‘噬魂钉’?那是用九九八十一只纯黑之色,方出母体的幼犬之血,加上九九八十一名,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的至阳童子血肉,及九九八十一名,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至阴童女血肉,以阴毒邪法炼制的棺材钉。
那是觋师,古之男性邪巫,用以镇压枉死怨灵之用。凡用此钉伤人性命,伤人者自身与相助施术之巫,都会不得好死,无法入葬,就更别说踏入轮回。
二位,你们到底何样纠葛,会让卫先生这般惨死,也让纳兰老爷子不惜一切用出这种阴毒法子?甚至,连自家死不得葬,难入轮回,也不顾了?!”
卫明堂低眉冷笑,那笑冷得象雪锋寒刃,只凭刀光便让人心底生寒不由自己的想向后轻退,语若冰刀带着深深讽嘲:
“因为纳兰公子看上个妓子,却又不好常去寻她,毕竟身份悬殊。为能相聚,便约好以戏为号,只要他点‘红梅阁’这一折,那女人便来与其厮混。
纳兰家是满族大姓,老爷子又得封郡王,向来更自恃家风严谨,更加之,当时的朝廷有令,有官有爵之人若狎妓,会被废官罢爵。而玩戏子娈童,亦在此例。
纳兰老爷子以为他与我……,更屡见他出入梨园,次次皆点那折‘红梅阁’为我‘捧场’,以为明堂自甘下流。
遣人问责时,又逢当时明堂年少气盛几番嘲讽,气怒之下,更有好事者将这子虚乌有流言当做‘铁案’报上皇帝。
结果么,老爷子让人当廷羞辱罢除王爵,那气,自是冲了明堂来,不管不顾虐杀明堂埋尸台下,让明堂死后亦受千人踩踏。纳兰公子,何怨何仇?
明堂诚心相交的戏友,竟让明堂身负污名,死难轮回,埋骨戏台之下,日日夜夜受人踩踏,尔心可安?”
“不……, 我……!”
荣贝勒欲辩难辩,他身负齐氐血脉,尽管极淡了,却也明白,这世间之“冤有头,债有主。”、“前生相欠,今日当还”的道理。
或许他可以强辩那前生的“纳兰公子”不是他荣贝勒,他不该负这个责,还这个债。但,上有青天,下有黄泉,人间还有人心公道,过不去呀!
红落翎与李沉钩却听得面沉似水,不过是一个好戏的富贵公子的狎妓,所玩的“瞒天过海”之计,却让一个戏曲名角大家无辜惨死,还身负污名,不得轮回,真真可恼。
恼怒之余,却又汗出心悸,庆幸红落翎虽逢乱世,却也尚有自保之力,不为权贵任意折辱虐杀,真是幸甚呀!
这俩在庆幸时,听够因果,明了八卦的小肥猫崽儿齐凛,终于翻了个白眼,反手间,天地书与功过笔自现,华光溢彩,凛然生威,那是来自天地众生的仰望与尊崇。
这俩件东西在他年满十六之后,已正式归了他,身为“黄泉大帝”的眷属与护卫“君后”,持笔功过,原就是他的职责。
天地书现,墨底金字,书尽世间过往恩怨,定下今生来世的定论与判词。功过笔出,写尽前仇今怨,报应临头自不爽。此二宝现,黄泉亦现,困缚近百年的卫明堂,终可轮回!
第七十三章
齐凛反手隐去小红伞,左手持书,右手提笔,温润如玉少年周身气势大涨,在这一刻气宇威仪竟似了八爷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