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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且动动这身骨吧!只是,琴川的青梅酒好,少不得要红家主备上几坛了!”

“能得八爷玉趾相临,实乃红家之幸,当备青梅好酒,以迎佳客!”

红落翎大喜过望,他原当此来会有百般难为方能请动八爷,却不想其人如此仗义,这般轻易就同意前往,大好人呀!

好人?角落里的谢流芳暗中撇嘴,这是你运道好,八爷揉“猫”(齐凛)揉开心了,让你小子拾了大便宜!若不是运道好,只怕,咱们还在那水道里喝风呢!

第三十二章

琴川红家今次真比任何一个时候都出名,任谁家宗祠之上,日日浮空飘挂人皮灯笼,也会如此出名的。只是,于红家而言,却宁可不要这般的嚇人声名!

谁家这般日日血涂门扇,宗祠人皮为灯,也是难受。纵使红家人姓红,又是血里火中杀出的家族,性极酷烈嗜血,但,谁也不是变态,日日开门就见门染血腥,举目就窥人皮为灯悬宗祠,且所悬人皮尽为自家宗族之人,真的,不能忍好么,只是,却又不得不忍,孔子不以怪力而乱神,那也是存疑不论好么!

红落翎心再急,却也不敢催促八爷与齐凛,这二位都是祖宗,八爷且不论,那小爷齐凛却是八爷心尖儿上的那个,道法术数先不论,只冲彪悍得能扫平玄武祭殿的八爷,就无人敢惹!

红落翎深知自家族中,蛊术医毒还凑合,但这阴诡黄泉之道却非他们所长,千年万岁之下,红家巡守九州,而齐氐乃主黄泉,这般之事,也唯齐氐可解!

有求于人,红落翎自是不敢轻待这二位“大佛”,虽是心忧也只敢催着路途上接应的人,对齐氐这二位始终陪着笑,且照应周全,比之八爷姑苏家中也不差什么,至于那位油滑的谢流芳谢爷么,人早溜了——不溜,还等着八爷收拾么?!

齐凛歪在八爷怀中恹恹的,他虽是久居水乡,但这么一路求快,多水道少旱途的赶路也是吃不消的。少年脸色苍白,浑身虚软无力,张唇含了八爷递在唇边的海棠蜜饯,压住呕吐之意,懒懒的象只小病猫般低低弱吟的轻语:

“哥哥,什么时候到呀!好晕,难受……!”

“乖乖的睡会儿!他们不敢走夜道,我也不能在白日施展那‘缩地成寸’的法术,惊世骇俗也就罢了,最糟的便是乱了人心。小凛,忍忍,哥哥护着你睡会儿,至多再有一日便到了!”

八爷心疼自家的弟弟,软下心肠柔声低哄,语声低低沉沉犹如轻羽细细刷过心房,又犹若暗夜盛放的罂粟花般,平添几分让人心痒面红的奇特魅力。连躲在一旁不敢开口的红落翎也听得不觉颊上红热,别开头去,玉白耳根悄悄泛起粉粉血色,那薄红经颈直没入衣,让这风月妙人也不禁心生异样,软了身躯!

“嗯!”齐凛软成一滩泥般懒在八爷怀中,早已养得丰润小脸儿不过数日就又尖出了个尖尖的小下巴,看得人心疼已极,也让红落翎不好意思的摸摸脸有些莫名的心虚!

终到琴川时,齐凛是八爷抱在怀中进的红家。说也奇怪,当八爷人近红家还有半里之遥,那红家被鲜血染红浸透的大门,原是用水泼,皂角液洗也涕不去的腥臭血渍,居然自动由大门上木纹中流浸而出,潜没入尘土,禁连半分气息痕迹亦无,就似这里从无异样!

红落翎就这么做梦似的进了自家祖宅,走之前那洗也洗不去的血渍污痕消失得干干净净,连原本萦绕不去腥臭之气也尽消,似从来不存在一般。红落翎就是再笨,也知这非红家之力,乃八爷之能,对这祖宗便只敢奉承不敢再有所求!

八爷入宅,红家之人如逢大赦,这宗祠上空的人皮灯笼也尽数隐灭无踪,所谓神鬼尽避,大约也就是如此了吧!

“落雁阁”是红家其中心的位置,原是家主的居处,为迎这位八爷与他的“宝眷”,生是现收拾出来,故八爷抱着齐凜进屋时,闪避不及的红家人穿房跳窗逃之夭夭——没法子,仆人全给吓跑完了,红家上下只得自家动手了。

八爷进房后,一见这群糙汉子打扫收拾的房间,只觉心中无奈,房中虽不至桌倒椅翻杯倾壶倒,但也是不甚洁净。八爷也不放下齐凜只谈然轻唤:

“小满,兔宝宝,出来,收拾一下,小凛累了!”

世间有什么事是精怪们学不会的?冗长岁月之中,精怪们有的是时间学习,就是再笨,也笨成精了。所以,不过是收拾一下而已,不过片刻已然全然洁净不染尘纤!

月上中天之时,淡淡银辉洒满庭院,朦朦胧胧似将这宅中蒙上一层薄薄银纱一般,红落翎在庭院之中反剪双手而立,风过叶动,似有低低呜咽之声响自耳畔。